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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么就不想想,她敢干这等惊险之事,就不许他担惊受怕地生气?
滕越想起这个,把腌瓜咬的咯吱作响。
只是他又想起了她看着大表妹苏醒过来,看着表姨母允婚了表妹和沈言星,她眼泪就留了下来,待表姨母和众人都上来给她道谢,她那双小柳叶眉一时皱一时挑的,有点不知所措,脸色也有微微的发红。
她那小嘴巴又开始信口开河,说什么,“平心而论,我只是想跟二夫人要点钱而已。”
想到这个,滕越吃着饭笑出了声来。
唐佐在旁惊讶地朝着他看了过去。
将军吃饭的小圆桌上,除了将军再没旁人,将军这是在跟谁笑呢?
他眨着眼睛惊讶,见男人不光笑个不停,还笑着念叨了一句。
“好呆... ...”
唐佐:?
将军不光笑,还跟人说话?
总不能被外面这些喧闹不停的人气得,得了癔症了吧?
滕越自是没得癔症,可他这饭越吃越觉寡淡无味。
没有她在,没有她那信口开河的小嘴巴,叭叭地胡言乱语,仿佛整个世间都寡淡无趣起来。
他想回家,想立刻回家。
只是他再归心似箭,也回不了家,反而孔徽快步找了过来。
“天爷,外面都闹成一锅粥了,你还有闲心慢慢悠悠地吃饭?”
滕越收了方才的遐思,问他有没有吃,“要不要跟我一道吃点?正无趣。”
孔徽不明白,吃个饭还要找什么趣儿,他只道外面乱得不行了,“前几日你还管管,总是有用的,今日怎么直接撂挑子了?”
滕越说他确实想撂挑子,“那周杭奉大太监的命办事,到处欺凌我陕西军户,我还要给他收拾烂摊子,这事干的没意思,不想干了。”
“那你想干什么?万一咱们也跟辽东似得,闹出两场大事来,你这掌管军田的大官,第一个要挨刀子。”
孔徽不信滕越真不管,见他身侧正好有个凳子,紧挨着他的凳子,他这就要坐过去。
“你到底什么打算?”
话问了,但还没落座就被滕越推了出去,“你不能捡旁的凳子坐?”
孔徽讶然,指着他身侧的凳子,“这不是空的吗?又没人,我怎么就不能坐?”
滕越不想跟他解释,只指了另一边让他过来坐下。
“我当然有打算,我是不准备再给那周杭收拾烂摊子了,就今次,准备把他撵走了事。”
他同孔徽道,这周杭仗着背后有大太监,不把陕西各地官员放在眼里也就罢了,更是把这些保家卫国的军户将士们,当作他可以随意欺凌的蝼蚁。
“今日他把所谓的没交税的军户抓了七八个,就当街施刑鞭笞,不引出这般民愤怎么可能?”
他道这事是周杭自己引出来的,“那就让他自己来扛,若是他手下带着的那几个人抵挡不住他招惹来的军户,见了血他就知道怕了,这陕西军中不是他能耀武扬威的地方。”
孔徽听他把话说了,晓得他的意思。
孔徽道这一是个办法,“但这样一来,你放手不管,可就把这周杭得罪了。”
滕越闻言就笑了一声,“我得罪的人还少吗?就算我不得罪他,此人对我也没什么好。”
这话听得孔徽直叹气,他说滕越说对了,“你之前在金州,一箭射死的那薛登冠,进京找人找了几月,找的正就是这周杭。你猜怎么着,施泽友回京之后,也同这周杭来往了几次,这些个同你不对付的,可都聚到一块来了。”
滕越闻言一点都不奇怪,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蛇鼠一窝。”
可这些蛇鼠上面却镇着那位权倾天下的大太监。
唐佐拿了碗筷过来,孔徽也跟着滕越吃了两口饭。
“宁夏那边,恩华王府麾下的人也被大太监军屯这事闹得不轻,王复响来传了消息,说恩华王颇有些躁动。”
他说恩华王不知从那招来了一僧一道,为他卜算天命。
“成日地叫他什么老天子,捧得他找不到北,这话都传到了王复响耳朵里,可见造反之势是要摁不住了。我舅舅来了信,那意思是恩华王府还是要镇着些,想把你调回宁夏去,正好也同大太监这清军屯之令错开,免得成了他眼中钉。”
滕越一时没开口回应,捏了捏眉心。
孔徽问他,“怎么?不想走?”
滕越瞥了他一眼,突然道了一句。
“我还没孩子。”
孔徽一愣。
“我还没成亲呢!”
两人相互看着对方,皆笑了起来。
只是笑着笑着,两人脸上的这点笑意又落了下来。
庭院里旋起了一阵风,将草丛里的枯叶都卷了起来,这正旋风卷到了树下的圆桌上,吹得碗碟发出叮当的颤动之声。
天上的云层不知何时密密地聚拢压了过来,日头消失不见,似乎一场疾风骤雨就在眼前。
滕越抬头往天上看了过去,孔徽亦看了过去。
后者轻轻道了一句。
“山雨欲来风满楼。这场疾风骤雨,只怕就在这几月之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