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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知意远远看着,神情越来越冷,她朝魏国公深深作了一揖。
“父亲。”
“知意?”
“父亲,你我都被他蒙蔽了。”贺知意淡淡道,“你我将全部身家性命押在了太子身上,赌他是个雄才大略的帝王材,没承想,却又是个被情爱迷了心智的痴情种。”
“太子年纪尚幼,少年人嘛,谁还没有玩过几个娈宠……等他年长一点就好了。”魏国公心里亦犯起怵。
“他不是玩玩而已。”贺知意冷声道,“在江山、你我与季清川之间,他会毫不犹豫选择季清川。”
“他已经不是当年我认识的那个太子殿下了。”
“知意,你……”
“父亲,答应您的事女儿都做了,可惜天不遂人愿。太子被人拿捏,败相已露,父亲好自珍重,这趟浑水我不会再蹚。我要走了,从此天高海阔任我意,我有我的万里山河。”
贺知意说着,褪下腕上那支太后亲赐的镯子,褪下那身繁重惹眼的华服,通通掷在地上。
“请恕女儿不肖,就此别过了。他日父亲若有难,可到岭南寻我。走!”
一声令下,隐藏于侍女中的几名女将悄无声息地放倒几个禁军,夺过武器,跟随贺知意,消失于殿宇的光晕中。
魏国公长叹一声,开弓没有回头箭,天底下没有造反造一半撤回的理。魏国公转身大声道:“太子殿下要寻嫡皇子,当找裴公公要人。”
裴寻芳正被一群饿狼似的鞑靼私兵围住撕咬,那些人看着他的项上人头,如同看着一尊纯金做的菩萨,砍下这颗头,下半辈子就不愁吃穿了。
随身的几名锦衣卫早已被乱刀砍死,裴寻芳手里的刀已是残缺不全,他立于那群杀红了眼的恶狼之中,满身都是伤,墨黑蟒袍已是血淋淋一片。
“废物!这么多人杀一个人都杀不了”李长薄摸到一把长刀,亲自冲了过去。
“殿下!”太子党们魂都要吓飞了,“此人太狡诈,不可近身啊!”
李长薄恨不得亲手将裴寻芳千刀万剐。
裴寻芳被攻击得连连后退,他满身的伤,却在笑。
李长薄招招致命,怒吼道:“你将他藏哪了!”
裴寻芳仍旧只是笑。
他越是笑,李长薄越是怒:“为什么要跟我抢!”
十余个回合后,裴寻芳的残刀只剩下半截。
李长薄看似咄咄逼人,却渐渐没了章法,只顾一顿胡砍乱砍。裴寻芳虽招招防守,却逐渐在无形中掌控了节奏。
“为什么要和我抢清川!为什么要和我抢!”李长薄目呲欲裂,“将他交出来,否则我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裴寻芳仍旧用怜悯的眼神看着李长薄:“李长薄,你当真以为你杀得了咱家吗?”
“裴寻芳,你以为你还是只手遮天的司礼监掌印吗?变天了!你的主子死了,你这条狗将被我踩入万丈深渊!我要叫你永世不得翻身!从今以后,我便是这大庸国唯一的主人!”
“你以为你还有机会守着清川吗?做梦吧!将清川交出来,将他还给我,我给留个全尸。”
裴寻芳仍在笑,嫣红的血,染着他挑飞的眼尾,冷森森地妖冶着。
“李长薄,如果咱家告诉你,他不是季清川,你认错人了,你当如何?”
“什么……”李长薄的脸唰的一下僵住了。
“看来,你早就察觉到了,只是不愿承认罢了。他不是季清川,你的季清川早就不在了,你永远、永远也见不到他了。”
李长薄已是面如死灰。
“没有季清川了。梦该醒了,李长薄。”裴寻芳的声音带着蛊惑一般。
“骗子。骗子。”李长薄额角狂跳着,心口涌动的情感如同几欲喷薄的熔岩,叫他几乎喘不上气来。
在他内心至深处,那最惧怕的一点,被人无情地揭露出来。
清川不在了。
这世间早已没有清川。
李长薄冷笑一声,强撑着握紧刀柄,而后大笑起来。
“该醒的是你!”李长薄疯了般笑道,“他生而便属于我,季清川与李长薄天生便是绑在一起的,生生世世,生死不相离!姓裴的,你算个什么东西!你凭什么抢走他!”
“李长薄,何必自欺欺人。”裴寻芳的话,凌迟一般,一刀一刀割在李长薄心口。
“你认错人了。”
“他不是季清川。”
“他是清川!他是!他对我有反应,我感觉得到……哨子呢,我送他的哨子呢!我的哨子呢,他为什么不吹哨子,哨子呢,你是不是拿走了他的哨子!”
裴寻芳冷漠地望着他:“李长薄,没有人会再为你吹响哨子了。”
“我杀了你!”李长薄举刀砍向裴寻芳。
这一次,裴寻芳没有防守。
他紧了紧指上的臣韘,以手中断刀,迎向那疯了般乱了心智的对手。
裴寻芳这辈子打过许多架,杀过许多人,无数次刀口舔血九死一生,而今日,他尤为珍惜这条命,因为他知道,这世上有一个他无比珍爱的人在等他。
他想与他长相厮守。
他只能赢不能输。
鞑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