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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话,看着他们你进我退的拉扯,孟彰将那杯盏端起,慢慢啜饮杯中的琼浆。
不得不说,这备受谢远喜爱的琼浆确实非同凡响。
才刚入喉,那琼浆便自己化开。
香火中天然浸染的暖意包裹住了月华的清凉,也消减了它的寒意,以至于那琼浆中的一切的显得恰到好处。
化开的香火和月华又不会太过猛烈,以至于冲撞魂体,磨损魂体根基。它温和得超乎孟彰的想象,不,该说是温暖。
那更贴近人体的温度,竟然让孟彰在某个瞬息间生出一种被自己的肉身庐舍护持的、还活着的错觉。
孟彰下意识地半垂落眼睑,体会那种难得的暖意。
谢远不知什么时候停住了话头,此刻正含着笑,转头来看孟彰消化那琼浆。
女郎也转了目光去看。
“你可真是幸运啊。”能在有生之年,等来这样的一位知己……
女郎所有未尽的言语、未曾言明的心思,谢远都明白。
但他并不认同。
“不,”他摇头,“幸运的不是我。”
“或者说,不止是我,还有你,还有天下黎庶以及……”
“这一方世界。”
女郎愣怔片刻,先是笑着点了点头:“你说得不错。”
但下一刻,她面上的笑意就压了下去。
“可对这小郎君自己而言,或许未必是这样。”
谢远沉默地看着孟彰半饷,再一次摇头。
“或许未必。”
女郎奇异地看向谢远,头一次觉得自己大概也没有那么了解这位挚友。
谢远低低道:“好事还是坏事,你我都不是孟彰小郎君,说得都不准,也不算数,只有孟彰小郎君自己,才能有真正正确的定论。”
世人所论,收获是好事,失去是坏事;提升壮大是好事,折损衰弱是坏事;生存是好事,死亡是坏事;成功是好事,失败是坏事……
细论起来,这大抵也不算错。
但,人这一生,到底什么是收获,什么是失去;什么是壮大,什么是衰弱;什么是生存,什么是死亡;什么是成功,什么又是失败……
那都得由那人自己来论定。
世间或许存在标准,但那标准只是大众的认知与论断,并不真适用于所有人。
似孟彰这等不同庸常的小郎君,自也有他自己的论断。
女郎默然半饷,忽然又笑了起来。
“我算是明白,为什么你会是他的知己了。”她道,“原是你能想得更明白。”
谢远方才面上的端正这会儿已经尽数消失不见了。
“我不过庸常一琴师,那些世人的标准,自也是我身上的标准,哪儿能有那样超脱凡俗的心思?”他摇头道,“不过是身边的友人那样出众,我也只能勉力留心琢磨,不让自己被彻底甩落在后头而已。”
女郎不说话了,她托着下巴看了看谢远,又转去目光看一阵孟彰,最后那目光又回到谢远身上。
孟彰如何,谢远一时半会儿不得而知,但谢远自己是真的被女郎的目光惊得毛骨悚然,几乎想要带着孟彰奔逃出这一方地界。
离对面这女郎越远越好。
但结果是,他仍旧稳稳当当地坐在原地,手里举一杯盏慢慢喝着。
暗叹一声,谢远拿眼角余光观察着孟彰那边厢。
孟彰手中杯盏里的琼浆只少了四分之一。也就是说,他起码还需要在这里再多待少半盏茶的时间,才能够离开。
他坐着,神色不动,只任女郎看着。
女郎见状,只是一个转念,就明白了谢远的心思。
只要她不开口说话,他乐得在这里干坐着。最好能将这样干坐着的时间拖到那边孟彰完全受用了那盏琼浆。
尴尬?那是什么。
他不觉得尴尬,还乐得安静闲适呢。
女郎勾着唇笑开:“这样说来,孟彰小郎君确实很有几分化腐朽为神奇的威能啊……”
谢远不作声。
女郎也不在意谢远的态度,只继续道:“孔夫子说见贤思齐,且连你在认识孟彰小郎君以后,也像是变了模样,别有几分出彩,我这一庸人……”
“若是能同孟彰小郎君多来往几次,结下交情,或许也能和你一样,有脱胎换骨的那一天呢。”
谢远无言地看了她一眼。
女郎只是笑。
“我既带了孟彰小郎君上门,自也有些让你等结交孟彰的意思……”
女郎面上的笑渐渐收起,她此刻看着谢远的眉眼就显得格外的沉静。
但谢远知道,这是真话。
若不然,不论孟彰如何言说,他都不会带着他过来。
哪怕此时的孟彰小郎君已经明确拒绝了那位东宫慎太子对招揽给,可这非但没能打消那些有心人对孟彰小郎君的渴盼,反而还更抬升了他们的渴求。
这时候的他们,其实已经不再关注孟彰小郎君自身了。
他们需要的是一个名头。
那推拒了东宫慎太子收揽的孟彰小郎君最终投入他的帐下的名头。
那将能作为他们比东宫那位慎太子还要强的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