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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学监明白了孟彰话里的意思。
——孟彰他正需要这样的关注。
罗学监眉梢动了动,面上神色也自然而然地缓和了下来。
“有事情想做?”他问,“是什么?”
孟彰不答反问:“先生可曾注意到今年阴阳两方天地里的气候情况?”
“气候?”罗学监不太明白孟彰为什么忽然将话题转到这个似乎不太相干的方面来,但他听着孟彰的问题,脑海中也很快提取出一个个关于面前这个小郎君的零散又平常的传闻。
他眸光微动,却暂且按捺下那闪现的灵光,回答孟彰道:“当然有注意过。”
“这一年里,不论是阳世天地还是阴世天地,都是酷暑,少有天雨,”他叹了一声,也很有些发愁,“这会儿田地里的庄稼都还长着,未到收成的时候,但只看田地里草木的长势,怕也是……”
“不容乐观啊。”
孟彰的脸色也早已经淡了下来。
“今年天旱少雨,眼看灾年是要落到实处了,幸好眼下也只有干旱,不见蝗灾,否则天下黎庶的日子还要更煎熬。而……”孟彰道,“偏生就是在这眼看天灾将成的当下,阴世天地也好,阳世天地里也罢,朝野内外又都不安稳,暗潮汹涌、危机隐伏。”
罗学监也是无言。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开口,但开口时候的话语也很是无力。
“阴世天地、阳世天地,俱是天灾与人祸并起……”他说,“我们这些有修为在身的人也好,寻常无力的黎庶也罢,都在油锅里煎熬,谁都无法保证自己可以幸免于难,又哪儿还有心力去关注天下黎庶呢?”
罗学监心里确实存着五分大爱,但他自己有几分能耐、背后所仰仗的太学学府又有几分手段,他自己心里清楚得很。
如今孟彰将这些被有意无意疏忽过去的事情再提起,在他面前拎出来让他睁着眼睛看个清楚,他除了睁眼看、入耳听然后承受内心与自我的愧疚和痛苦,又能再做些什么呢?
他什么都做不了。
“我,我们……很抱歉。”
孟彰知道,这一刻罗学监并不是在跟他道歉,他是在跟阳世、阴世两方天地里的万民黎庶道歉。也所以,孟彰没有资格担下这个道歉。
他沉默地侧身,避过罗学监怔然失神的目光。
“确实,就当前的局势,太学里的诸位先生也好,我也罢,其实也都做不了什么。但是……”孟彰的话传入了罗学监的耳朵里,将他发散的心神给牵引回来,“有人能做些事。”
“有人能做些事……”罗学监先是喃喃地重复着孟彰的话,等他终于理解了孟彰话语里的意思以后,他便急急地盯紧孟彰问,“谁?谁有办法?他能做到多少?”
罗学监一迭声地问了好几个问题,孟彰几乎都没找到机会开口。
察觉到孟彰的无奈,罗学监连忙停住话头,局促地冲孟彰笑。
孟彰先是摇摇头,示意自己并不介意,然后就直接跟罗学监道:“他们自己。”
“他们自己……”罗学监听着这个不曾在他料想范围中的答案,心下却是一阵阵轰鸣,似乎是终于明白了过来。
孟彰点点头,表示罗学监确实没有听错:“先祖曾有训: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天下黎庶或许不都全是君子,但为了自己、为了自己的家人友人,他们会站出来的。”
孟彰比这方世界里的绝大部分人都要了解生命的韧劲,故此这会儿他说起话来尤为平淡。
不是那种不以为意的平淡,而是另一种笃定到不需要和任何人争辩的平淡。
罗学监凝视着站立在他身前的瘦小孩童,竟然觉出了十分的陌生。
眼前这个小郎君,真是他所负责的童子学学舍里的生员?他真的……不是他们的先生?
意识到自己心中想法的罗学监心下无言失笑,但平白地,他竟然又放松下来了。
往前迈出一步,罗学监震袖抬手,端端正正地跟孟彰行了一个学子礼。
“某,受教。”
这一次孟彰倒是没有避让,他受了罗学监这一礼,但很快,他回了罗学监半礼。
不等孟彰开口,罗学监就先问了:“那么,你想要怎么做呢?”
就当前的局势来说,如果时机把握得足够巧妙、推波助澜的手段足够精妙的话,倒确实可以让各方大势力对他们要做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甚至让他们也都出手推动事情的进行,亦不是完全没有可能。
但是,除了站在高处统摄天下黎庶的各大世族、望族以外,天下黎庶本身,也是他们必须要处理的问题。
这天下的黎庶,已经被锁在他们脚下的土地太久太久了,他们真的胆敢站起来,真正地和各大世族、望族拉扯,试探着那些人的容忍度,为他们自己的生存争取更多的空间,而不是缚手等死?
孟彰知道罗学监指的是什么,他也正正切中了问题的关键。
即便天灾与人祸正在酝酿、即将爆发,眼看着祸乱天地,民众意识的觉醒也不是简单的事情。
它需要引导,也需要把控。
“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