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些课业发还回去吧。”
“是,先生。”孟彰应一声,将整个托盘捧起,走向坐在学案后头的童子学生员们。
坐在第一列坐席的,按照童子学里隐形的规矩,自然不会是真正的、顶尖大家世族的小郎君小女郎。
只从家世实力论起,这些小郎君、小女郎也不比孟彰强上多少,甚至还更低一些。
要知道,在这个童子学里,出身安阳郡孟氏的孟彰基本已经是最薄弱的了,能比他更不如的,在这童子学学舍里不超过五指之数。
可饶是如此,当孟彰站到那位生员侧旁,抬手要去从托盘中将这位同窗的课业取出来之前,这位同窗自己从座中站起,对孟彰一礼:“多谢孟助学。”
他不等孟彰的手触碰到属于他的课业,先就自己取出来放回到他自己的学案上,低头坐了回去。
期间,这位同窗的视线始终没有触碰到孟彰。
他把孟彰当做了空气。
公输桨在上方看见,眉头一下皱得死紧。
他目光沉沉看过这一个生员,上上下下看了个仔细,然后豁然转头,又去看学舍更末端处坐着的琅琊王氏、陈留谢氏、颍川庾氏、龙亢桓氏这四家的小郎君和小女郎。
是的,十余年过去,这座童子学学舍里还有这四大顶尖世家望族的小郎君和小女郎,但这些小郎君和小女郎已经换了面孔。
甚至还给换了立场。
授讲先生公输桨沉沉盯着这些生员半饷,有心要说些什么,却见捧着托盘站在那里的孟彰很自然地颌首,应了一句:“分内之事,不必客气。”
然后……然后孟彰直接转身,往下一个生员走过去。
那低头坐着的前一位生员没有抬头,他甚至就没有任何动作,仿佛孟彰说的话也都不入他耳中一样。
第二位的生员也跟他邻座的反应近乎一模一样,愣就没瞧见孟彰。
孟彰扯了扯唇角,继续走向下一位。
公输桨面上的情绪渐渐收起,目光再落到孟彰身上时候,又多了几分哑然。
这孟彰小郎君,果真是很出人意表。也不知是不是这十余年间在阳世天地那里给锻炼出来的,压根不再将这这种小儿戏手段放在眼里?
走过这些出身世家望族的同窗,孟彰终于站到了出身道门几支法脉的小郎君小女郎面前。
相比起那些出身世家望族的同窗来,惯与他们不对头的这几位小郎君、小女郎则热切了很多。
“多谢孟同窗。”
他们这样称呼他,看着孟彰的视线也始终带着亲近的笑意,很是热切。
这般对比鲜明、差距极大的态度,并不能动摇孟彰的心湖,但显然实打实地激起了那些出身世家望族同窗的怒火。
愤怒暴烈的情绪从孟昭的身后呼啸而起,向着正站在一处的孟彰几人冲撞过去。
也未见孟彰如何动作,那些暴烈炸裂的恶意尚且还在半空处就被一道清气冲散,飘渺流离,却是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自有人在孟彰身后瞪圆了眼睛,但孟彰全当未曾看见,又走向下一位同窗。
如此兜转过一圈,孟彰拿着空荡荡的托盘回到了教案侧旁。
他将那托盘放回去,又对公输桨点点头,退后一步站定。
公输桨抬眼往下一看,对上的便是带了各种情绪的目光。
这位先生没有多说什么,继续往下授讲。
“公输班所传技艺,其实不只有攻城器械和守城器械等物,还囊括了诸多便利民生的器械。从这方面来说,公输班身兼墨家和农家之义,故此又被这两家所尊。……”
学舍中有那等聪明伶俐之辈,只从这一句话便已经听出了公输桨这位授讲先生的态度。
公输桨乃是公输家族人,传自公输班。而公输班又身兼墨家和农家之义,时常研制各种便利民生的器械……
如此重视民生、爱重百姓的公输家之人,真的会乐意看见天下黎庶百姓备受压榨欺凌吗?真的就不想看见那些过份凌辱、欺压百姓的位高者和权重者得到教训?
孟彰那十余年间在阳世天地行走,也只是叫这些动作过份激烈、手段过于毒辣的凶人日夜入梦,颠倒身份承受曾经被欺压者的苦难而已,还不曾真正下狠手叫他们偿命、抵消因果,怎么不行了?
怎么就要在孟彰归来童子学学舍的时候,叫他承受今日这般的待遇?
作为童子学的授讲先生,他如何不怒?作为公输班的后人,他如何不怒?
“今日课业……便筑一座楼观吧。”公输桨在窗外钟声响起之前,这般宣告道。
楼观?!筑一座楼观?!
不管是出身世家望族的各位童子学生员,还是出身道门各支法脉的那些,一时间都不觉睁大了眼睛。
公输桨没理会座中这诸多生员的眼神,他目光在孟彰和那几位出身道门法脉的生员处顿了顿,笑说:“倘若你们有哪里不懂的,可以去东厢房那边寻我。这段时日我都会待在学舍里,你们能找到的。”
听他这么一说,懂的、不懂的生员都明白了。
公输桨笑着将他的东西收拾好,对孟彰说道:“散学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