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成德节度使
“河朔瓜分王土,自比战国诸侯,合纵连横。王师累讨,功无成者。君臣悻悻,姑息养祸,但求无事。四叛同势,天下汹汹附和,藩镇皆求以土传子孙。是谓始作俑者。流毒无穷。故百年叛乱繁炽。朝廷之事,惟扑悍帅而已。自食恶果,不外此类。若士真、进滔、景崇等孤忠输诚,力屏王室。夫与侯景乱梁,孰为轻重?唐守邦术,永之戒哉。”——史臣曰。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
十月大雪如约而来,常山内外惟余莽莽,偷得半日闲的赵国军人在古月宫办了场研讨会。
各大武士家族的话事人都来了。
墨君和。射生军都头,多次与李克用作战。副职是商人,名下有牧场和肉铺。没事喜欢到铺里剁臊子。去年李匡威劫持王镕夺位,去军府的路上突闻一声大骂,瞬间雷鸣电闪,无数牙兵在罗城探头炸喝,墨屠从毫不起眼的废墟中跃马而出,一把于贼众中抓走王镕,横于马背,大笑而去。
梁公儒。祖上是王武俊旧部,现为内中门枢宻使兼军噐作坊使。王镕袭位时只有十岁,衙军感念前人恩义,不愿架空孤儿,故效朝廷潜置枢密,众推公认忠诚廉洁、文武双全的梁公儒担任,令教导少帅,代签字,辅政。王镕元服后,梁公儒还政,作为报答,镕娶其女。
李弘规。宝臣之后,现任内外马步诸军都虞侯兼亲事内务使。前者纯领俸禄,贴身保护王镕、管理家事、秘书才是他的本职。镕不喜。无它,不顺从领导好恶,总劝他别这样别那样。
行军司马李爱,赵郡李氏子弟。
镇州团练使兼滹沱监牧使南宫见新,道愿、善商、宠颜的长兄。
衙将王子美,契丹人,王承宗的后人。
卫立,渤海杂胡,祖上卫常宁从宝臣据赵,因冒领卫姓。卢玄真,契丹人。石粲,奚人。杨成仙,鞑靼…和卫立一样,已与汉人无异。
张图南,本地将门。
……
大的小的,零零总总接近上千人。若真以“诸侯”来评价,成德是最像的。从王廷凑取代契丹王氏,到王镕,已历七世。王镕一个小孩也能得到效忠。权力传承稳定,内部祥和。并且,这帮人清晰认识到这一切得以维系的根源,因此最尽心王室。
宝臣子惟简为质长安,奉天之难,斩关护驾,七战泾师。乱平,图画凌烟阁。
王武俊子士真——“每岁税钱数百万。”
其子承元持节凤翔十年。
回鹘王氏取得统治后。王元逵修礼法,恭敬非常,尚寿安公主。刘稹叛,诏今到而次日拂晓出师。
其子绍懿临终遗言:“礼籓邻,奉李氏,则家业不坠。”
其子景崇——“庞勋之乱,发兵平贼。巢乱,伪使来招降,景崇斩之,即檄告诸道勤王,自先出师入关讨巢。闻行在成都,进贡旋至。每语及宗庙,辄痛心。”
到王镕——“杨复光追巢河南,诏成德供军,乃奉诏屡给粮。先圣还长安,献战马耕牛、兵甲数以万计。”
我完全拥护王室,也可以按直辖州县纳税,讨逆。总之,朝廷的要求尽可能满足,但必须以“诸侯”的身份自治一方,这是赵人的核心利益与诉求。你能答应,那他们就会像王绍懿对百官的训话“礼邻藩,奉李氏”那样,谨守职分,全力维护愿意捏着鼻子局部开历史倒车的圣唐。专制主义中央集权的不断强化是有目共睹的大势所趋,在这个背景下,除了李氏,如果不是没得选,敢贰吗。你的“基业”怎么来的,没点逼数?
“当!”音乐悠扬,满脸络腮胡的王子美抱着琵琶唱起了庾信的《舞媚娘》:“呜呼…朝来户前照镜,含笑盈盈~自看。眉心浓黛……”
“哈哈哈!”众军士大笑,会唱的跟着齐唱:“浓黛直点!额角轻……黄……我只疑~落花谩去,谁复道春风不~还。少年,少年耶,少年唯有欢乐……唉!饮酒那得留残?那得留残!”
不会唱的,则摇头晃脑哼哼,打拍子助兴。
不时有人举杯站起,即兴赋诗,真是风流艺术。
“噌!”曲终收拨当心画。
“彩!”
“浔阳江头妇也不过如此吧?时人不识子美琶,听遍教坊也枉然呐。”
“子美大才,可入朝为圣人表演了。”
“来来来,饮胜!”
你一言我一语,王子美嘴上“羞愧羞愧”,眼里却不禁得色,正在拱手谦让准备再弹一首,却听见梁公儒雄浑的嗓音压过嘈杂:“诸位!”
王子美放下了琵琶。
其他唱歌说话的也停止了交头接耳,坐直身子,表情一肃,该讨论正事了。
梁公儒走到人群中,小幅度踱步:“初二抄得榜文。天子在绛、怀与贼鏖战日久,先败谢彦章,复挫张存敬突围。庞师古数次救援……另,魏、齐、襄、荆、沧、夏、回鹘入卫,义武军也派了数千人。举世伐汴,比讨黄巢。今日便是说说何去何从。”
李弘规率先表态,欲定基调:“国破山河在,天下还是姓李。”
“难说。”立刻有人反驳:“光启之乱,邠宁劫天子,凤翔质公卿。大顺之乱,内竖焚宫,四帅称兵灞上……大厦几毁于家贼。连雍人、奴婢都滋生孽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