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三章 长夜难眠,寒雪入梦
这一番折腾下来,已经到了深夜时分。
吹灭油灯,眼前光景立刻敛没进黑暗当中。
在那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当中,狭小逼仄的房间当中仅有几道呼吸声若隐若现,更显此刻压抑沉重。
可偏偏各有心事未曾吐露的几人,都心知肚明极为默契的,没有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对于申公豹来说,眼下最要人命的地方,不是已经陷入混乱当中,管理层自上而下高度紧绷,只等一颗火苗出现,边能掀起一场生灵涂炭杀戮之火的冀州。
而是远在万里之外,身处朝歌正苦苦维持局面的商邑姜。
如果说之前治好了商容的怪疾,就如同拔掉了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再得益于商府那丰厚的家底,无病一身轻的老爷子在家人的悉心调理之下,自然恢复极快。
可这次,老爷子与王叔子干共闯七杀楼,就像那驰骋千里的骏马摔断了前蹄,翱翔蓝天的雄鹰折断了翅膀。
他被隐藏在七杀楼里的东西吸干了寿元,提前了来到了人生的终点!
纵使这申公豹有通天彻地之能,可在面对灵魂不断萎靡,肉体逐渐腐朽,只剩一具在苟延残喘的皮囊之时,也只能束手无策。
在接到费仲尤浑二人的求援信时,老首相商容正值弥留之际。
申公豹本打算对此事置之不理,陪老爷子走完他人生当中最后一段旅途。
却未曾想,一生要强从不肯示弱于人的商容,强令仆从将他从病榻之上搀扶而坐,然后近乎花了整整一盏茶的功夫才抬起他那双沉重的眼皮。
从病榻之上坐起的老爷子,一扫先前的奄奄病态,拿过书信朗声读到:“贤弟见字如面。”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自寒舍分别已有半月之多,期间未能把酒言欢直抒胸臆,虽至冀州夙兴夜寐挂念贤弟,每每念及此事。我与兄长尤浑便长吁短叹捶胸顿足,多有神情虚弱憔悴之感。”
“然,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旦夕祸福,弹丸冀州揭竿起义,纳妃一事不见归期,我兄长尤浑几欲身陷囹圄为贼人所难!”
“贤弟深明大义又兼得仙术傍身,值此万般无奈之际,希翼贤弟施以援手,解困除厄,搭救两位兄长于水火之中。”
“沉吟良久故着此信,念及你我同袍情深,涕泪横流嚎啕痛哭。”
落款:其兄费仲所书,谨启顺颂时绥!
“巧言令色避重就轻!”商容放下手中信笺,那张蜡黄不已的面容之上涌出恼怒之意:“弹丸冀州揭竿而起!”
“巫祝郭兴的占卜就像是悬在大商王族头顶上的一柄利剑,谁也不知道它会在什么时候突然掉下。”沉吟片刻心中已有结论的商容,仿佛又回到当年深谋远虑的模样:“整座朝歌看似云淡风轻一切如常,可实际上早就暗潮汹涌波谲云诡,所以,眼下这苏护突然造反,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冀州属北恒幽州崇侯虎管辖范围,出了这档子事,崇侯家族自当难辞其咎。
东齐淮州姜桓楚与大商王族联姻,可以暂时放心。
而南楚江州鄂崇禹辖境位置偏僻,可以忽略不计。
那么就只剩下西秦雍州姬昌,姬氏一族于整个大商而言,已然成尾大不掉之势。
“为了展示和检验自己在整个九州之上的号召力与统治力,大商王族一定会动用雷霆手段,以最沉重,最严酷的手段,不惜一切代价,将整座冀州在最短时间之内夷为平地!”商容言语之间流露出一股肃杀之意,如同一只年迈的雄狮再一次露出自己獠牙:“所以很有可能,这次会直接调动北恒幽州与西秦雍州两大诸侯之力,协同作战剿灭冀州,力求将这座大厦之上的任何一点火苗都掐死于萌芽之中!”
“至于费仲尤浑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你要尽快赶赴冀州,将他们解救出来,毕竟他们代表的可是大商王族的脸面,不能就这样憋屈的成为他苏护一家的陪葬品!”
商容这样一幅运筹帷幄挥斥方遒的样子,不过是临死之前短暂的回光返照罢了,榻前众人见状,心里无不阵阵黯然。
果然,随着商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小,那双闪烁着光芒的眼睛逐渐变得黯淡起来。
火势渐小,油灯将枯。
在家眷的安慰敦促之下,商容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不得已只得重新躺会床面。
可那支干枯到如同秋季树叶掉光,全是沟壑纹路的树枝般青筋纵横的手臂,却一次次探出被窝指向众人。
在一连串的询问与推测当中,身为独女的商邑姜被屏退三步,反教申公豹上前听言。
申公豹凑上前去伏耳倾听,在商容气若游丝断断续续的声音当中,他得到一个是老爷子用自己生命,为他求取而来的答案。
七杀楼中隐藏着的东西,很有可能就是他申公豹能够打破枷锁之物。
一只细白柔嫩温暖的手掌,握住另外一只青灰僵硬冰冷的手掌。
二人双手握在一起,商容又怒了努嘴指向自己的独女,掌上明珠商邑姜。
其中寓意,自然不用多说。
就在这半梦半醒半真半假之际,虽不至圣人无梦境界,可至少也不会有杂七杂八支离破碎梦境的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