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四章 成王败寇,登天白骨
听着说书人老马的厉声质问。
饶是这被南芥称作疯子的马怨,可是无法做出回答。
为何我之血脉后世子孙,如今过得如此惨淡?
当年涿鹿之战,不过就是各为其主,各行其事罢了。
只不过,你们成了胜者。
而主上与我成为了你们脚下,又一具用来登天的皑皑白骨罢了!
这一切只不过是成王败寇!
想起当年种种,一股戾气自马怨心底突然迸发。
霎时间,庭院当中飞沙走石阴风阵阵,皓月无光鬼鸣啾啾。
一把掀开他罩在身上的黑色长袍,将整个人沐浴在这清冷晦暗的月光当中。
若是说书人老马的眼睛能能够重见光明,定会发现他的远祖马怨瘦骨嶙峋,胸口凹陷,一楞一楞都能看得清肋骨轮廓!
周身皮肤枯败发黄,勉强耷拉在骨架上边,乍一看就像是上边蒙了一层品质低劣的牛皮纸般!
可就在他那畸形佝偻的骨架之上,却挂着一个与他体型绝不搭配,高高凸起就连皮肤都被顶到几近透明的肚子,如是一位怀胎十月即将临盆的孕妇!
整个人看上去,是既滑稽又恐怖!
突然间,一张人脸涌上前来,莫不说里边早就腐烂粘连蛆虫横行的脏腑,就连此人的五官长相都能看的清清楚楚!
只见此人双手紧贴在这肚皮之上,然后猛力向前推去,似要破开这层壁障逃出生天而马怨的肚皮之上,亦出现两个手掌印记的凸起。
随着此人的不断用力,手掌周围的肚皮肌肤纹理发生褶皱,泛起一股黄白之色,眼看就要将这肚皮破开从中逃脱之时,手掌印记却突然消失不见,原来此人力竭倒地。
与此同时,无数被马怨吸食掉鲜血精气的之人,如潮水一般汹涌而来,瞬间将之前出现的男人淹没进浪潮之中再也不见。
而马怨的肚皮上边,亦是浮现出密密麻麻数之不尽的五官廓落,男女老少尽皆有之,他们的表情或癫狂、或愤怒、或绝望。
但无一例外,他们将被永远困在其中难得解脱!
而已经形成自己一套完善理论体系的马怨,又怎会关注这些“养分”们的情绪变化?
干枯蜷曲的手指刺进这胸膛当中,从那不停扭曲,甚至连光线都吞噬的黑洞当中掏出自己从深渊当中带来的燧天盏!
可就在此时,神情激动的说书人老马,突然感觉自己脑袋当中嗡的一声,继而就感觉后脑勺部位像是绷断了一根弦似的,禁不住让他整个人都变得轻飘飘一片,随即身子一软直接跌倒在地。
不多时,悠然转醒的说书人老马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转头看向自己的两侧肩膀。
果不其然,司天司地两盏魂灯已经熄灭。
意识到自己随时都有可能油尽灯枯的老马,霎时间表情绝望面如死灰。
死生间,有大恐怖。
古人诚不欺我。
过往的种种在脑海当中一一浮现,自记事起我的人生几无甜蜜,有的只是苦涩、有的只是悲痛、有的只是绝望!
试问,我这一生,待人真诚与人为善。
虽不敢自比那些,只在古籍当中才会出现的圣贤之士。
也扪心自问,也没有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可为什么我的一生。
要如此惨淡收场?
在马怨的视线当中,说书人老马头顶那盏司命的魂灯,光线正在逐渐黯淡。
察觉到生机正在体内逐渐流失的老马,他的心态也从一开始的愤怒,逐渐变得平和豁达起来。
“有人说,人生匆匆几十载,不过就是画了一个圆圈而已。”已经处于弥留之际的他舔了舔自己干涸的嘴唇:“起初,我还有些不信,但现在我理解这句话的真谛了。”
“我在父辈们的手掌当中高声啼哭,宣告我来到了这个世界。”说书人老马指了指自己的先祖马怨:“又在你的注释之下,走完我这一生。”
“我画了一个小到不能再小的圆圈。”说书人老马的声音越来越微弱:“家族的诅咒自你而起,自当因你而终,你想好怎么去画属于你的这个圆圈了吗?”
“我的圆圈?”马怨看着司命灯越发黯淡的老马,声音颤抖的说道:“我的圆圈就要将······”
可还未他说出自己的宏伟蓝图,就看说书人老马头顶之上的司命灯在寒风当中颤抖几下,而后彻底熄灭,而他这一生当中所有的不解、愤怒、痛苦、遗憾、绝望,这些心结也在此时,尽数消散。
这个苦难一生的老人,在临终之时变得无比豁达与智慧,最后选择将自己的温柔,留给这片冰冷而又残酷的世界。
“这个世界本就不甚太平,你们为什么还要想着,继续把水搅浑呢。”
纵观说书人老马这一生。
自呱呱坠地起,就不得不背负上沉重的原罪。
那与生俱来的使命或者说诅咒,更是让他这大半辈子,都在扮演一个流离失所漂泊无根的异乡游子。
几十年的雨雪风霜世道艰难,压垮了他本该健硕笔直的腰杆,也在他那愈发苍老的面容上边刻满了皱纹,如今他变成了一个肚子里边藏满了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