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夜舞鱼龙(一)
郡主亲手捏肩捶背,上一个有这般待遇的当今摄政王与王妃,再往上便是驾崩六年的先帝爷。
你有什么不知足?你胆敢不知足?
司马廷玉努力放松双肩,对檀英点头:“唔…还不错。”
檀英多看那婢女两眼,心底暗暗惊讶——他竟没注意到何时府上来了这么一位标致出奇的使婢。
不过这些都不妨事,只要小阁老喜欢就成。
“你给我轻点儿!”檀英见她手背起了筋儿,忙提醒道,“若是伤着小阁老,你一条烂命哪里赔得起!”
司马廷玉心里将他骂了一个狗血喷头,却还要忍着酸痛拍拍肩上那只手:“行,有劲儿,通筋活血。”
萧扶光将他手打掉,这才松了些力道。
这番在檀英眼里却变了个味儿——原来小阁老不喜欢那些个柔弱女子,应是偏爱有些气力,瞧着能干的姑娘。
“这会儿在唱《水漫金山》,说的是那秃和尚法海藏匿金山寺,白素贞来寻夫,同和尚斗法。”檀英堆笑指着台上道,“这白素贞是咱当地有名的角儿,声音跟那黄鹂鸟似的…”
檀英说着,又捱近了司马廷玉,小声道:“这戏子有戏子的好,小阁老别瞧这是下九流。他们是打小就开始练的,下腰踢腿是基本功,虎跳啊翻筋斗啊也不在话下,身子骨可比寻常人柔韧。一身行头加起来几十斤重,有的是使不完的力气,那叫一个妙…”
萧扶光越听越不对劲儿,再看檀英,小眼儿色眯眯的,让人膈应得很。
司马廷玉眉峰一挑,面色不虞道:“下九流也是行当,其中出挑的也算人才。戏子登台亮相,低位者邀宠献媚,谁又比谁高贵?哪出戏唱前不上香拜神,唱后不对看客行拜谢之礼?下九流有下九流的规矩,可有些人逢迎起来却是没完没了。”
檀英被好一通冷嘲热讽,吓得头也不敢抬,只喏喏应是。
萧扶光知道,司马廷玉这么说除却厌恶檀英,还有一点便是为香姐儿说话。
据司马廷玉所言,香姐儿打小便在戏班子里长大,定然吃过许多苦头。若非司马阁老将人纳入府中,此刻不知又在遭谁轻贱。
她虽不喜欢香姐儿,却也不希望檀英这样侮辱人。
司马廷玉不带脏字儿说罢,心中畅快几分。想起最终还是要为萧扶光打听檀沐庭往事,不能下太久的脸。
于是他和颜悦色道:“不过今日也多亏你费心,他们几位在京中操劳日久,又外派来此地,自然需要你多照应。”
檀英忙不迭拱手:“自然,自然…”
肩上那只手柔弱无骨,十指纤纤,指尖粉润透光,捏得司马廷玉心猿意马。
他慢慢闭上眼,过了一会儿后突然问:“去岁除夕,陛下在万清福地设宴,当时檀侍郎就坐在我对面。檀侍郎非帝京人士,逢年过节常伴陛下左右,备受宠信。”
说
起檀沐庭,檀英面上都有光。
“得陛下垂信,那是兄长的福分。”檀英感叹道,“兄长从前常说自己资质鄙陋,谁料竟中了举人,一路进了户部呢?自打进了帝京,兄长便再未回来过。家中老祖母时时问起他,他也仅使人来递话,说公务繁忙,无法回家尽孝…唉,若能为陛下分忧,那是兄长的福气,檀家不敢再求其它…”
萧扶光手下一顿,司马廷玉也听进耳中——檀沐庭自中举后便再未回来过。
这么说来就十分可疑了。
此时肩头被轻掐了一下,司马廷玉知道萧扶光心急,却吊着她不继续问了,反而拍了拍自己的腿,道:“前些日子捡了只野猫,下雨天在外乱跑,找它的时候淋了雨,腿生寒气…”
不等他说罢,檀英便道:“快替小阁老捏腿!”
萧扶光半坐下来,捞起司马廷玉一条腿放在自己膝上,摸到膝弯皮肉薄弱处死命一掐。
司马廷玉手背一颤,摁着她肩膀笑:“舒坦。”声音都快变了调。
“野猫不成,哪里配得上小阁老的身份。小阁老喜欢猫,小民送您一只。”檀英犹在不知死活地道,“波斯商人手中有种猫,毛长,爱干净,漂亮得很,最要紧是黏人。这猫跟女人一样,就是不能惯着,否则她们能骑到人头顶上去…”
眼瞧着萧扶光面色越发阴沉,司马廷玉赶紧岔开了话题:“正说檀侍郎呢,怎么
扯到猫上了?”
檀英心道:还不是您先起的这个头?
“兄长虽要务缠身,可这些年我也曾几次三番去帝京。”檀英又道,“帝京水土养人,兄长与从前大有不同了。”
萧扶光竖起了耳朵。
“大有不同?”司马廷玉问,“哪里不同?”
“自是气度不同了!”檀英自豪道,“我檀家祖祖辈辈扎根济南,哪里有人考过科举?兄长自入了帝京,全然不似以往,举手投足俨然已不是从前那个不知世故之人了。从前兄长恣肆,如今内敛许多,真真是个人物了。”
司马廷玉看向萧扶光,见她面露失望之色,便又问:“只有这些?其他变化呢?”
檀英想了想,小声道:“其他…其他就没有了。”
他说得含糊,而后继续献媚。
司马廷玉早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