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四章 驱虎吞狼(十)
帝京外城区鱼龙混杂,因魏宫建了座万清福地,高出平地一大截。百姓也忌讳“开门见山”,是以城北僻静些,住的人较城南少。
沈淑宁上了马,一路疾驰归家。
新赁的宅子仅三间房,兄妹俩一人一间,剩下一间被老奴婢占了去。老奴在床上躺着,听见沈淑宁回家也只管当做没听见。
沈淑宁洗了把脸,把换下来的衣裳泡在木盆里拿出去洗。刚晾在院中,沈磐便踩着宵禁的锣鼓声进了门。
老奴这才起了身,打开门站在当中,对兄妹俩道:“饭做好了,在锅里呢,热热就能吃。”说归说,可她的脚像是被钉在地上一样半步都不肯挪。
兄妹俩也习惯如此,沈淑宁去热饭,盛好了端盘送到沈磐房中,因他房里有张大案,俩人坐在一起吃。
不是南城住不起,沈磐做了几年通判,今日又入御史台,巴结的人自是少不了。只是于帝京并无根基,做的又是御史,只得随意赁了这座干净宅子住下。
沈家兄妹均生得高挑,是长手长脚的匀称,模样也十分相似。只是沈淑宁的那份英气在沈磐身上沉淀为看不见棱角的刚硬,倒是符合他如今所在的位置。
“东西送到了?”沈磐突然出声。
沈淑宁咽下口中饭菜,点头:“送到了,说是你从外面带来的特产,没说是今早找人打的。”
沈磐嗯了一声,继续吃饭。
沈淑宁却吃不
下去了,又道:“林家的小妹妹非要蚌壳打匣子,我随手给她们开了几个蚌。”
沈磐一怔,抬眼看了她片刻后沉声说:“日后不可再如此。”
沈淑宁说好。
吃完饭,沈磐将银子拿给沈淑宁。
沈淑宁将一部分银两拿出来放进旧衣裳内,另一部分则放进床头匣子里。
沈磐是景王摄政后的第一批进士,老奴婢则是沈家父母死前留下的老人,虽为奴婢,却相当倚老卖老。平日里见他们做兄长的不着家,当妹妹的也不喜说话,久而久之胆子便大了起来。
夜半时分,老奴婢起了身。她偷偷来到沈淑宁房中,先是轻唤了两声,听她呼吸均匀后这才放心,将她床头匣子里的银两悄悄取走。
老奴婢得了手,高兴得手舞足蹈,直到离去也没发现,沈淑宁早已睁开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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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京冬日与别处不同,十一月中时尚能见人长袖披袍,仅需一阵北风,便要上夹袄了。是以人常道帝京只有冬夏,并无春秋。
天一冷,便要加衣,贵女们抻长了脖颈使人去打探光献郡主什么穿戴,打探而来的却仍是一身素。有神奇画师画了一副画,画上人素衣清减,正倚在窗边独自垂泪,寂寞而美丽。
画名取得也很巧妙,叫《怀玉图》。
画师倒有几分功力,《怀玉图》一出便被争相观赏。帝京子民生活优渥,冬日又无乐子可寻,同时对天家皇室窥
探之欲甚重,不过数日,或临摹或拓印的《怀玉图》竟流出了上百幅之多。
画得像不像且不说,拓印过的总会失真。众女只见光献郡主瘦得厉害,再看自己身上贴过的秋膘,于是女子开始猛猛下膘,减重成为冬日新潮。
这日小冬瓜手里也拿着一副从事的东西,把我们郡主画成什么样子了?!那样细的腰,马蜂似的,那还不得折了?”小冬瓜说的同时还比划着,“都还没我大腿粗呢!”
云晦珠噗嗤笑出声,对萧扶光道:“阿扶,还是你这儿的人有意思。有小冬瓜在一旁陪你解闷儿,他一个能顶别人好几个。”
萧扶光随手一指:“那便将他借你几日。”
小冬瓜连说不可,又腆着脸上前同云晦珠赔礼:“不是云小姐不好,是奴一早就被拿烙铁烙过了的,除了郡主不能再侍奉二主了呀…”
云晦珠笑着说好,再看萧扶光,见她分明也跟着笑了一下,转瞬却又抱着本书转过身去了。
云晦珠朝小冬瓜看了看,小冬瓜往前捱了捱。
“阿扶一直是这样?”她问,“刚刚明明笑了下,突然又不开心了。”
“谁说不是呢?!”小冬瓜唉声叹气道,“您瞧郡主现在能吃能睡好生生的吧,可有时候笑着笑着突然就沉下脸了,特别吓人。大夫说这是心病没好,刚有点儿
高兴的时候就想起伤心事儿,笑也笑不起来了。殿下也是,现在都是皮笑肉不笑的,哪里有真高兴的时候?”
“嘴上不说,还是惦记着呢。”云晦珠怔怔道。
“什么叫求不得,可算是见识了。”小冬瓜也跟着难受,“郡主跟殿下不一样呀,郡主还年轻,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原想着林大人同郡主关系不错,能开解一番,最好能将咱们郡主拉出来,结果呢,林大人抢手得很,这一阵儿被折腾得鸡飞狗跳,连上门都没空。”
云晦珠知道,小冬瓜说的是昨日刚发生的一件事。
林嘉木的妹妹们近日来与沈通判的妹妹走得很近,时常邀请沈小姐去林家做客,而蒙阁老家那位蒙小姐知道后却不开心了。因蒙焕秋个头出奇地矮,不喜欢同个高儿的小姐们在一起,曾表示过不喜欢女力士一样的沈淑宁,还说她像男子。蒙焕秋有阁老祖父撑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