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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人一样的朋友和像朋友一样的爱人没法相等。是我爱你比你爱我要多得多,姜冻冬。”
如果从‘做了什么’这个角度去评判,一直以来,我总是迁就、照顾、包容莫亚蒂。莫亚蒂除了活着、偶尔陪伴我,以及必要时刻给我提供帮助,再没做过什么特别的事情。看起来貌似是我做的更多,我要爱莫亚蒂更多。
但感情不能这么清算。我是那种爱八十分,能表现出一百分的人,而莫亚蒂,是哪怕爱两百分,他也只会露出六十分。只是按照‘做了什么’去评判,对他来说不公平。
我摸摸鼻子,“抱歉。”
莫亚蒂哼了声,他轻轻地瞥我一眼,“没什么好道歉的。”
他说,“我计算过很多次。这已经是你能给我的,最大的爱了。”
将最后一口冰棒吃完,我的胃还是烧得厉害。
一股无名火从食道一直燃烧到口腔,要把我烤熟了似的,实在难受。莫亚蒂跑到自动贩卖机又给我买了两根,一个菠萝味,一个草莓味。
我吃着第二根冰棒,还想接着和莫亚蒂聊天,身体却渐渐脱力,有些坐不稳了。我尝试抓紧两边的绳索,但依旧无法控制地向后栽倒——好在莫亚蒂及时从背后托住了我。
他扶着我走下秋千,我想走几步,可惜有心无力,四肢沉重得不听使唤。最终,莫亚蒂搀着我,帮我躺到坚硬的沙滩上。这是我唯一能承受的姿势了。
我很清楚,我来不及吃掉另外一根冰棒了。
于是,我含着黄色的冰棒,对莫亚蒂说,“我要死了。你吃草莓味的吧。”
莫亚蒂盘腿坐在我身旁,平静地望着我,“我知道。”他询问我,“姜冻冬,活这么大半辈子,操这么多心,做这么多事,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努力地想了想我的这一生。但不论怎么想,我都觉得我没有什么目的。
“只是活着,活着,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我说,“虽然信念总会改变,往往昨天相信的,明天又不信了,昨天坚持正确的,明天又忍不住产生怀疑,但是没有关系,今天——此时此刻,我做下决定,好好地生活,那又是全新的开始。不论怎么变化,我的期待永远不会变。”
他一只手撑着脑袋,长发随着他的姿势垂落到耳畔,“现在都没有变吗?”
在死亡来临的前一刻,这份期待都没有变化吗?
我回答说,“没有。”
他不信,“你就嘴硬吧。”
莫亚蒂说,“其实你现在怕得要死吧?”
我闻言,止不住地发笑。
好了,现在我总算知道了,原来莫亚蒂每次在死之前,也会害怕。
嘴里菠萝的酸甜味愈发浓郁,我面朝着浮现出黎明之蓝的天空,灰色的月亮和中央星若隐若现。
海浪涌向沙滩的声响一下比一下响亮,涨潮了。潮水甚至快涌到我的脚跟。身下的沙滩也逐步苏醒。一些小虫、小蟹在沙砾下悉悉簌簌地攒动,噗噗噗地吐出气泡,无数生机正在萌发。
雪慢慢地停了,我迎来了我的八十九岁。
莫亚蒂撕开另外一根草莓味冰棒的包装,他用力地咀嚼着冰,像是在咀嚼他不愿意在我面前袒露的情感。
我转过头,又瞅向他,“谢谢你,莫亚蒂。”
他瞟向我,莫名其妙地问,“谢我什么。”
我吃力地掰着手指头数,“谢谢你骑车带我来海边,谢谢你陪我一起吃冰棒……”
我应该还要谢谢他很多很多事的,可我有点儿犯迷糊了。思绪被糊住了,我愣了半晌,我挑出一个最最重要的和他道谢,“还有,谢谢你活到现在。”
他嗤笑着伸手,将我掰下去的一根手指头捋直,“不必,姜冻冬。我可不是为了你活到现在,”他说,“我是为了我自己。”
我露出一个微笑,“嗯,”我点头,“这正是我心存感激,而不是愧疚的原因。”
冰棒又被我吃完了,胃里的火逐渐熄了,我眯着眼笑,一边笑,一边盯着莫亚蒂不放。
他也望着我,嘴里还咬着大半根粉色的冰棒,“那你还在硬撑什么?”他问我。
海天交界的一线忽然燃起光亮,白色的光穿透云层,点亮整片海滩。
我瞧见莫亚蒂浸在光里的侧脸,他的眼窝很深,在眼下投出一片深深的影子。但阴影中,那双蓝色的眼睛却始终明亮,剔透得波光粼粼。
“我担心你一个人面对我的死亡。”我笨拙地、缓慢地挪动着手,想要抓住他垂在大腿边儿上的手。
莫亚蒂故意和我保持距离,故意和我没有任何身体接触,他想要以此隔开我与他,想要从遥远的、旁观的角度目睹我的死亡。他以为只要他表现冷静、理智,对死亡习以为常,就会叫我心里好受。
可是,我想到昨天中午他炒糊的丝瓜,我就没有办法好受。
“我死了之后,谁还可以和你一起分担今后的生活呢?”我牵着他的手,伤心又担忧地问他。
他埋着头,不看我。在我的手轻轻地落在他的手上时,他几乎是瞬间就紧紧地握住我。我和他牵着手,牵了好一会儿,他抬起脸,再次望向我。
他的鼻尖红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