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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的水井静默的立着,只在风吹过时,井下的水桶才会轻微的晃荡一下。时间在这里凝固、凋敝,但芥川清楚,这种状况不会持续太久。在某次晚餐闲谈中,禾泽先生提出要买下全日本的所有孤儿院,并且已经在这么做了——他和禾泽先生织田先生是邻居,蹭饭是再日常不过的事情了。
芥川能清晰的感受到敦此时的恐惧,那种连骨缝都打颤的,连周围环境都无法准确判断的恐惧。
芥川知道,他不再会被发现,现在可以更近身一点了。
敦开始往孤儿院深处走了。他的视线在各处停留,又匆匆移开。很容易就能推断出,这是敦过去生活的地方,如同擂钵街一样糟糕,给他带来了泥沼般晦暗的噩梦。芥川曾经回到故地,联合这黑医们、佣兵们、擂钵街年长的年幼的居民们,一起在一栋曾经恶名昭著的建筑之下构筑防线,击退了每年春夏的噩梦,刚来到擂钵街的芥川只是个想要获取印章的打手,但在一切结束后,事情就变得不一样了。并不在乎谁的死活这种话说不出口了,内心那只苦难的、痛恨着咆哮的野兽停止了嚎叫,似乎打算打个盹。擂钵街是污秽与人之恶聚集的地方,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地方,也可以抵抗些什么,存活些什么,废弃的软支管也可编成花。芥川在故地淡去了自己的噩梦,然而,敦没有。
他的噩梦依然盘旋在孤儿院的土地上。
他似乎再无法忍受自己看见的种种场景,目的明确的奔跑起来,他越过被揍到牙齿脱落的小巷,墙壁上嵌着他碎裂指甲的惩罚室,被饥饿驱使、因为惩罚而出不来的食料仓库。有什么地方在流着血,但其他人是看不见的。
·
敦踹开了院长办公室的门。
然后,他的心脏凝固了。
孤儿院的院长先生依然如故,无论是衣装还是发丝刻板的长度都毫无变化。他直直的注视着敦,双手交叠着,如雕像一般站立着,接着平静的、看透一切般的开口道:
“选择了今天吗,七十八号。”
敦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拴住了,绳子还在逐渐收紧。
有埋伏。敦的思想自发的推断着。
院长的脸上既没有恐惧也没有惊讶,有的仅仅只是一如既往的那种视线——俯视并支配学生的那种冰一般的视线。他早就知道敦会前来。
“不要叫我七十八号。”敦一字一句的说道,僵硬的声音,像是凝固的心脏破损时掉落的冰渣。
院长维持着早已看透一切的神情,开口道:
“你赶上了毕业典礼。”
“毕业典礼?”
——毕业典礼?
几乎是话音落下的瞬间,结实的铁门自动关上,门锁发出喀嚓一声上锁的声音。
原先躲在墙后的芥川也被这个声音弄得愣神了一秒,他来到门边,轻轻的推了一下它。
几乎纹丝不动。显然,这是一扇会自动挂锁的门,考虑道院长办公室是单独建筑,倒也没什么奇怪的了。
房内的声音因为铁门的关闭而磨损起来,芥川无意探寻中岛敦的过去,但尾随到这个份上了直接离开也说不过去,更别说他还不能离开。敦此次前来的目的他还没弄清,他绝对会了结什么的,一定会了结什么的。
敦并不知道,院长室长期是自动关闭、上锁的。他之所以能够轻易的推开铁门,是因为门被院长提前打开了。
警报声就是在这时响的。
那时提示天色已晚,熄灯睡觉的时间的警报声。听见警报声的一刹那,他的身体已经下意识的做出了反应。
“会怀念吗?”院长俯视着我说道,“这是秩序的声音。知会你们规定执行时间的声音。”
“是啊,是这样啊。”敦瞪着院长,回应的声音很大,似乎迫不及待的想要宣泄着什么,“这个孤儿院没有时钟。因此我们只有凭借这个警报声决定自己的行动。这是束缚的声音。而施行束缚的是这个孤儿院唯一带着钟的人……就是你。”
院长办公室的墙上,挂着一枚钟。陈旧的糖稀色的摆钟。
院长站在哪里,以唯一支配者的姿态俯视着敦。
“拥有钟表是被确立的、拥有独立意志的人的证明。”院长诉诸着宣告过几百次的台词,“因此——”
“因此,对于为了被支配被教育而活着的你们来说,钟表是没有必要的。”敦接上院长的话将台词的剩余部分背诵了出来。他细微的颤抖着,因为恐惧或者愤怒,又或者二者皆有。
芥川抬了抬眼皮,他屏住呼吸,靠在铁门边,继续安静的听着。
房间内的敦与他的院长进行了许多对话,敦的声音不稳定的持续着,和院长刻板的声音对比着。
芥川了解道那些私下拥有钟表的孩子的命运,那些被毒打折磨一顿就赶出去的孩子,也听见了院长对敦的夸奖。
他们是命运相似的人,都是孤儿,都饱受威胁与压迫,却有所不同。擂钵街的孩子被命运压迫,每天面临着丧命的威胁,如同行尸走肉般活着。
在这栋孤儿院中,孩子不必因为饥饿而丧命,却经受着同等恐怖的压迫,并非命运的压迫,而是人的压迫。
“那个箱子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