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6 章
A市的雪刚停,路面湿滑,严徽要专心开车,晏廷发完地址后就先挂了电话。
大约过了半小时,严徽的电话又打来了,她已经到了地方,但电梯有门禁,徐昀杉家又在二十几楼,走楼梯实在有些力不从心。
严徽按了下徐昀杉家的门禁电话,却没法打通,只能先在楼下等等,看等会儿有没有同一栋楼的住民回来。
好在很快就有人来了,是一个年纪有些大的老婆婆,严徽跟着她一起上去,运气很好,那人按的正好是徐昀杉家的楼层。
这老婆婆大概在这里住了很久了,因为严徽戴着口罩,她没认出来,但也发觉她是以前没见过的人。
老婆婆主动搭话:“你是新搬来的?”
“不是,我是来找人的。”严徽友善地回道,“正好跟您一层楼。”
这房子每层只有两户,老婆婆听了严徽的话,睁大眼睛愣了一下,又不确定道:“24层?你是来找02户的吗?”
严徽点头:“对,您认识他们吗?”
老婆婆又问:“你是来找现在的02户,还是以前的?”
严徽微怔:“这房子换过人吗?”
晏廷在那边也蹙了下眉,他对徐昀杉家里的了解只有这个房子,要是还搬家了,那就不好办了。
老婆婆道:“换了呀,五六年前就换了,是个年轻女的买的,她也是有勇气。”
严徽有一会儿没说话,有点不理解老婆婆的意思,几句话的功夫,电梯已经到了,老婆婆走下去,却没急着回家,而是道:“你要找她的话只能去别的地方问问,这房子她买了也没住过,估计也不敢住。”
“我不找她,我想找以前住在这里的人。”严徽说完,实在对老婆婆的话很费解,又问,“为什么不敢住?”
老婆婆一晃手:“哎,死过人的房子,哪个敢住?”
严徽心中一震,她戴着蓝牙耳机,这边的话晏廷都能听见,耳机那头也鸦雀无声。
那老婆婆见严徽眼里全是惊讶,疑惑道:“你不知道?你不是来找他们的吗?”
严徽勉强回了些神,很快镇定下来,道:“我一直住外地,很多年没联系他们了,今天回来才想着过来看看,大姐,他们家发生什么事了,你能跟我讲讲吗?”
严徽说得很自然,那老婆婆听了也没起疑心,她几步走到严徽边上,拽着严徽弯下腰,好像生怕被谁听见似的,声音压得很低:“差不多六年前吧,夏天的时候,妈妈大半夜的跳楼了,尸体拖走都没见家里其他人来,他们家本来当时就快破产了,每天吵得不得安宁,妈妈死了爸爸也跑了,这房子拿去抵了债,因为死过人,拖好久才低价卖出去,不过别人也没打算住。哎,我要不是在这里住太久,我也搬走了。”
严徽听得很认真,口罩下的嘴唇却紧紧地抿着,她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虽然耳机那边没声音,但她知道,晏廷肯定也感觉到了。
她缓了缓情绪,又问
:“那家里的两个兄弟呢?”
老婆婆听了严徽的话,皱着脸重重叹了口气:“这种家庭的孩子能讨到什么好啊?妈妈有病,爸爸还不是个东西,不过也是造化弄人,他们一家我也算一路看过来的,小两口刚结婚搬进来的时候多幸福,两个家境都不好,还是一起把生意做起来了,结果生的孩子得了白血病,治也治不好,不治又不行,好好的一家子看着就不行了,运气也不好,生了第二个孩子,骨髓也配不上。”
严徽深深地皱起眉,听到白血病这三个字,她忽然就反应过来了,晏廷几个月前拍了部电影,入戏太深心里难受了很久,跟她说了不少剧本的内容。
那剧本是编剧自己的事情改编的,因为治病很费钱,她前不久刚为他发过一次募捐。
简直跟这婆婆说的一模一样。
严徽暗暗吸了一口气,问道:“这家人是姓何吗?”
“爸爸姓何,妈妈姓徐,两个小的一人跟一个。”那老婆婆见她连名字都记不清,又好心劝道,“我可能话说得难听,但还是劝劝你,既然关系没那么熟,就别找了,也别联系了,哥哥死了还好,没死那就是无底洞,你说你真看到了,难道不救吗?当初刚出事那会儿,哥哥来找我借钱,后来要还我也没要,但一次我能帮,难道次次都帮吗?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啊。”
严徽沉默地听着,耳机里传来一串忙音,晏廷把电话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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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昀杉赶去医院时,何穆之还在抢救,他站在手术室外面,看着门上亮着的红灯,脑子里一片茫然。
何穆之是颅内出血,手术不知道要做多久,他的身体本来就很虚弱了,再这么一折腾,甚至不知道还能不能扛住,唯一庆幸的是卡里钱还够,暂时不用为了费用着急。
徐昀杉在手术室外坐下,看着地板,听着周围的声音,却只感觉身边白茫茫一片。
他什么想法都没有了,连感知都被屏蔽,像一具挖空的躯壳,麻木地等待着。
一秒,两秒,十分钟,一小时……手术室的红灯还亮着,徐昀杉低着脑袋,连动作都没变。
边上有人轻轻碰了他一下,他迟钝好久,抬头看,是一个不认识的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