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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母,会?是自己的?亲生母亲。
原来?他真正的?母亲,并非那?位端庄仁慈的?夫人?。
尽管待他很好,时常问他冷暖,关心他的?课业。但很奇怪,他难以从她的?身上,得到所谓的?母子之情。
他疑惑地观察过身边形形色色的?母子,也?问过学?堂的?同窗好友,都未有他这般想法。
直至那?位夫人?与父亲的?争吵。
严夏蝉鸣,樟树底下。
他躲在窗外听?到了那?些?令人?震惊的?对话:夫人?所生的?女儿早在出生时被处死,襁褓中?的?孩子被换成了也?恰在那?两?日出生的?他。
接着呜咽的?挣扎哑声?。
父亲把夫人?勒死了。
惊讶过后,他很快平静下来?。
他去?找姑母,不,是自己的?母亲。
却被母亲用香炉砸得头?破血流,脸也?被抓出几条血痕。
但他只觉得莫名高兴,似乎从未感知到的?母亲爱意,正流向他的?身体。
看守绣楼的?仆妇禀告父亲,父亲说:“你以后不要再?去?找她。”
他问:“那?她是不是我的?亲生母亲?”
他要从父亲这里,得到亲口回答。尽管他心里清楚了。
“不管你的?母亲是谁,你都是秦家的?长子,以后要继承秦家的?家业。”
这便是父亲最后的?回应。
不久之后,便娶进了一个更貌美年轻的?女子,作为他的?继母。
人?生几多无聊,他仍旧依照定立的?规矩,按部就班地念书,结交朋友,以后还要科考做官。
但在深夜到来?,他有了一件必须要做的?事,去?那?座绣楼看望母亲。
每次他去?找她,她的?身上总有青青紫紫的?伤痕,从脖子蜿蜒至衣裳内领。
与他见过的?所有女人?不同,她从不注重自己的?外形。即便他到时,她只穿件半露肩膀的?薄衫,也?不会?遮挡或是套件外裳。
她只会?冷冷地对他笑,一次又?一次地让他滚。
后来?兴许骂得累了,每次他再?去?,她都不会?吐露半个字。
不是侧躺对着床里睡觉,便是自顾自地在窗边,于皎洁月光下,对着楼下的?粼粼湖泊唱戏。
圆润婉转的?戏腔悠扬,他站在一边,把带来?的?糖葫芦给她吃,将被先生评优的?功课给她看。
而后把自己这一日的?事,轻声?告诉她。
他知道?她在听?。
逐渐地,哪一日呢。
在他离开前,母亲回首,一双莹亮的?杏眸落在他的?身上,问道?:“你明日还来?看我吗?”
他笑着点头?,当然了。
“娘,筠儿明日还来?看你。”
他没有听?从爹的?话,而去?偷看母亲。
终于有一次,他没来?得及离开,父亲来?了,他被母亲匆忙塞进桌子底下,让他不要发出声?音。
绛紫的?桌布落下,他的?眼前一片晦暗。
很快,他听?到了一声?声?的?鞭响,混合痛声?和惨叫。
不一会?,是那?些?让人?热血沸涌的?交错喘息。
父亲走后,他从桌下钻了出来?,到床边看奄奄一息的?母亲。
父亲已给她擦过药,她的?气息却很微弱,半阖着眼望他,说不出话。
他将她身上的?被子拉高,伸手,轻轻地擦去?她唇瓣上残留的?血。
“娘,不疼了。”
娘闭上了眼,没有再?看他。
那?一日过后,他依然半夜去?陪她,趁所有的?人?都睡着。
她还是会?唱戏,比从前唱得更厉害了。
整日整夜,毫不停歇。
有时候,他会?觉得可怖,但没办法去?阻止她。
他知道?,那?是母亲活下去?的?最后期盼。
终于,她坏了嗓子,哑掉了。
那?天晚上,他奇怪她为何不唱了,她指指自己的?喉咙,朝他笑了笑,而后接过他从外买的?糕点,低头?慢慢地吃起来?。
失去?声?音的?第七个夜晚,她穿着红裙,上吊自杀了。
脚下的?圆凳被踹开,失禁地一地淋漓。
那?晚,他迟到了半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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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地长大,快与父亲同高。
很长一段时间里,他都未去?想她,直至七年后的?九月一日,她的?忌日。
绣楼外的?符纸又?加贴了一遍,湖水里也?填入了莲花青石幢,用以超度她的?亡魂。
深夜来?临,他想起来?给她作一幅画。
最后一笔落下,他看着她,很久很久。
倘若那?晚去?得早些?,她兴许就不会?死了。
有时,竭力去?忘记那?些?回忆,似是奔涌而去?的?浪潮,以为再?也?不见它的?踪影,但在下一个浪扑过来?时,模糊看到它的?影子。
他有些?忘却她的?长相了。
只清楚记得那?时,她往昔浓艳如桃的?面?容,变得十分狰狞,扭曲变形,似同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