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五八章 评语
松山城的东北角上,有个玄天上帝庙,供奉的乃是大明朝的护国之神真武玄天上帝,所以,此庙又叫真武庙。
松山城里的真武庙不大,一共才两进院,但是它的地位却很重要,也因此,到现在为止,松山城里兵荒马乱了这些年,也依然没有人敢于将它占作他用。
包括杨振入主了松山城后,他连城隍庙都先后改作了营房,改作了制铁所的地方,但是对于真武庙,他却没敢擅自更改用途。
不过,这一回,杨振可管不了那么多了,进了城,就让张得贵陪着,把刘肇基带领的卫队,以及杨朝进带来的东厂番子,全都安置在了真武庙里落脚。
同时,杨振自己也搬到了总兵府的前院,把总兵府的二进院、三进院全都空了出来,安排给方一藻父子,以及从京师远道而来的张若麒和杨朝进下榻。
一行人进了松山城,已是中午时分,杨振将刘肇基所部以及杨朝进的东厂人员,交给了张得贵、吕品奇作陪。
而杨振自己则与两个副将夏成德、祖克勇,以及早在城内的邱民仰、张斗二人,一起陪着方一藻、张若麒、杨朝进,在总兵府的二堂会客厅里吃了简单的午饭。
席间,张若麒突然停箸说道:“杨总兵,张某人师事陈本兵,而陈本兵当年为宣府巡抚之时,汝叔父杨总镇时为宣府镇总兵官,彼时他们以平辈论交,此刻你我也自当以平辈论交!张某人长你几岁,称呼你一声汉卿贤弟,可乎?!”
“张大人客气了!能与大人平辈论交,那是杨振的荣幸,倒是杨振高攀了!”
杨振不知道张若麒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但从松山城外张若麒说的那番话看,此人至少现在对自己没有刁难之意,当下也就顺着张若麒的话头往下说。
张若麒听见杨振这么说,当即哈哈一笑,然后看着杨振说道:“汉卿贤弟,汝可知当年岛帅毛文龙乎?!”
“知道!当年广宁城失陷,不久义州城失陷,我父彼时正以广宁后屯卫指挥使充任广宁参将,无论可退之下,曾带我兄弟与部众穿越敌后,渡海投靠岛帅,想想已是十多年前往事了!”
“哦,未料想汉卿贤弟,竟然与岛帅毛文龙还有过这样一段渊源?!”
张若麒听说杨振与毛文龙还曾有过这样的渊源,当下感到有些惊讶的同时,却又越发兴致盎然起来,盯着杨振问道:
“那么,既然如此,汉卿贤弟,你可知香光居士董公乎?!”
“香光居士?!”
要说香山居士,背过唐诗的杨振知道,可是说到香光居士,他就完全傻眼了。
此时杨振听了张若麒的问话,又见他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脑筋一顿急转,可是转也没有用,知道就是知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他根本想不出来这个香光居士是何方神圣,更不知道这个张若麒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到底想干什么。
因此他一边想着,一边只是重复着“香光居士”“董公”几个字,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张若麒见杨振这样,心下了然,只道这个杨振果然是文武殊途的一介武夫,于是笑了笑说道:
“香光居士,乃万历朝翰林,五朝老臣,一度官至南都礼部尚书入阁预机务的董其昌董公也!”
说到这里,张若麒见堂内陪同的众人,除了辽东巡抚方一藻捋须带笑之外,其他人都是一脸茫然的样子,于是也不再卖关子了,直接说道:
“汉卿贤弟,你不知道香光居士董公,也算情有可原,不过香光居士当年上书朝廷为岛帅鸣冤的一番评语,你却不可不知也!”
张若麒说完了这些话,毫无预兆地突然站了起来,就在会客厅里来回走了几步,然后朗声说道:
“毛文龙以二百人夺镇江,擒逆贼,献之阙下,不费国家一把铁、一束草、一斗粮。立此奇功,真奇侠绝伦,可以寄边事者!
“如此胆略,夫岂易得?使今有三文龙,奴可掳,辽可复,永芳、养性可坐缚而衅之鼓下矣!”
张若麒突然说了这么一大段莫名其妙的话,说完之后,还是一副意犹未尽,不住击掌赞叹的样子,搞得在座的众人都是愣在当场。
而且众人看见张若麒这个主要人物站起来了,除了杨朝进、方一藻以外,其他在座诸人,也都呼呼啦啦地都跟着站了起来。
这个时候,张若麒方才好像从自己的思绪之中醒悟过来,见众人起立,立刻哈哈笑着,回到桌前,让众人又坐了,方才说道:
“这就是香光居士董公当年上书朝廷对岛帅毛文龙的评语啊!董公目光如炬,评语皆出肺腑,至今读来,仍旧令人忍不住要击掌感叹呐!”
张若麒这么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搞了一通,搞得大家都懵住了,要知道岛帅毛文龙当年被袁崇焕矫诏冤杀一案,到现在为止可还没有被崇祯皇帝正式平反呢。
虽然崇祯皇帝在后来凌迟处死袁崇焕的时候,其中有一项罪名就是矫诏擅杀大将,也算是变相地承认袁崇焕做得不对,但是却并没有明确给毛文龙的死翻案。
也因此,张若麒这么当众地拿董其昌评价毛文龙的话出来大夸毛文龙英雄了得,胆子实在有点大了。
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