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子爵夫人的信
“你总是把事情想得太过美好,但最终你总得面对现实。罗贝尔。”
威廉对身后招了招手,一个纹章官一路小跑到了威廉的身侧。
那名纹章官未曾着甲,仅仅一身蓝红拼接的短外衣,红蓝的分界线就在胸口的中央。
他手里捏着一叠羊皮纸,在威廉的示意下念诵了起来。
“致无敌骄阳的挚友、诺曼人的领主、海峡跨越者、信仰守护者、英格兰与诺曼底之共主——神圣的威廉陛下:
原谅我突如其来的闯入,我知晓您最近的境遇并不令人愉快,但依旧觉得您有必要了解,您的直属领地,伟大,美丽且富饶的诺曼底公国诺曼底的真实情况。
您的理性与智慧会谅解并十分愉悦地赞赏我的行为,那是古往今来,无数史诗会赞颂的君王都会做的事情,愿您像阿迦门农国王一般睿且坚定不移,原谅我的僭越行为,我依旧要向您声明:前者比起后者更加重要。
若无万分紧急之事,我不愿意行这恼人的报信差事,以免使人觉得我像是坟头的乌鸦般扰人,就像是野蛮且愚昧的爱尔兰人念叨不停的厌恶对象,身着黑衣,浑身散发臭气的报丧女巫。
据说她们只有一个鼻孔。原谅我尚且欠佳的知识储备,我自幼就阅读古代哲学家们的著作,出于理性的思考,顺带一提人人都应该像是亚里士多德那样思考,这是毋庸置疑的。
哦,对了,我正在做这方面的研究与这样思维训练。
好吧,说会正题,总之我觉得这种不合理的生物性状,是爱尔兰人受困于他们那贫瘠的学识与想象力。按照正常的生物逻辑来说.......”
信的前言似乎没完没了了起来。
威廉有些不耐烦地说道:“捡重点的念!蠢货,你的脑袋掉在你的猪窝里?罗歇现在招人都这么随便了吗?”
直接给了纹章官的脑袋一巴掌。
“重点......重点.......”
纹章官被打懵了,显得有些紧张,羊皮纸一张张翻着。
【书是很脆弱的东西,时间,地,水,火,风会.......】
【四福音书告诉我们,幻想与罪恶的狂乱之间,通常没有很大的差距......】
【女人的天性是乖僻的,但经过神圣的提升,就会变得崇高,是优雅最高贵的表现形式......】
【上帝是可以感知的,一如光亮,在太阳的光线中,镜中的影像,万物的颜色,在湿叶子上日光的反射里——】
【......】
纹章官满头大汗。
从第一张,第二张,第三张......一直到.......最后一张......最后一段。
纹章官松了一口气。
“我是個谦卑,真诚,且不愿意卖弄辞令的人,那是不成熟且不理性的表现,所以让我们长话短说:
卑劣而又狡诈的法王腓力对诺曼底发起了进攻,速回!
身体依旧欠佳的伊夫里子爵以及身体仍旧尚佳的子爵夫人敬上!”
纹章官长舒了一口气。
他这辈子都没有读过这么长的信。
顺带一提他是新来的纹章官。
寄信人的署名是伊夫里子爵,但谁都知道这是他夫人写的,在很早之前伊夫里子爵精神就出了问题,已经无法处理事务,伯爵领事务由他的夫人处理。
伊夫里子爵与威廉的父亲罗伯特是挚友,同时也是威廉的拥护者莱斯特领主博蒙特的父亲,同时还是法王的直属封臣,因此他充当着威廉安插在法兰克王领的钉子。
“你以为待在巴黎的小鬼站在你这边,是因为什么?因为你英明神武?因为你智勇过人?你总是看不清围在你周围的人!”
威廉一把夺过了纹章官手中的羊皮纸,突如其来的动作,让羊皮纸撒了一地。
纹章官慌忙地蹲下身子去捡,以免它们掉入河中。
不过威廉毫不在意,将最后一张写着实在内容的羊皮纸扔向了罗贝尔。
罗贝尔捏住,扫视了一眼。
这么啰嗦的行文,的确是子爵夫人的手笔。
“我现在站在此处,便不打算给自己留后路,这不是出于我的私心,而是跟随我跨洋而来的勇士们已经失去太多。
只有夺下整个英格兰,才能够证明他们的牺牲是有价值的。
我也相信我的父亲,绝对没有罢手的打算。
伟大的征服者,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后半生有任何污点不是吗?”
罗贝尔将羊皮纸甩了回去,随后不再言语,一拉缰绳,驱使着战马向着自己的营地归去。
“起码你应该担心你的母亲。”
“我的母亲有舅舅照顾,不劳您大驾。”
威廉也骑着马回了营地。
一个青年人骑着战马迎了过来,他戴着一顶贝雷帽,帽子上插着根羽毛,没有穿戴盔甲,仅仅一身短上衣,这件蓝呢子紧身衣退了色,鹰钩鼻长得很秀气。
他是威廉用力拥护者莱斯特领主,罗伯特·德·博蒙特,但他穿得显然不像是个骑士,倒像来旅游的旅者。
“这小子,油盐不进。”威廉叹息一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