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波塞西（1）

空幽幽的大殿里冷不丁传来这么一个女声，本身的效果是十分吓人的，而且这声音似乎只有鹿也能听见，殿外的人全都毫无察觉。

鹿也四下观察了一圈，大殿内光线昏暗，只有殿门隐约透出来的一线光照亮前路，没有发现人影。

她往大殿深处走去。没走几步，就听见背后的殿门传来嘎吱一声轻响。

大门彻底关上了，原本从门口漏进来的一线光也消失了，整座海神殿再次陷入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鹿也从系统空间里取出了剑。莹润如玉的剑身在黑暗中竟隐隐闪烁出荧光来，雪白的光晕笼罩在剑刃之上，微弱的光芒映亮了前路。她手中执剑，谨慎地向前方走去。

越往里走，大殿内的黑雾气息愈浓，但不知为何，这里的黑雾似乎没有对她表现出攻击性，似乎是被什么东西抑制住了。鹿也不知道海神殿有多大，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只是凭借着剑的微光探路，一点点向前走着。

终于，大约是进入大殿深处的时候，前方亮起了些许光芒。

只见大殿内部只有八个平台，七个平台犹如众星拱月一般围绕着中心的那一个尤为巨大的圆形平台。这平台一共三层，最顶端中央插着一把竖状的兵器，大殿内微弱的光芒就是从兵器的身上散发出来的。

鹿也在这座平台面前驻足，没有轻举妄动，只是握剑在手，观察着四周。

那个女声再次幽幽地响了起来，宛若一声空灵的叹息：“世外之人，我在此处。”

这声音的来源十分古怪，似乎在高处，又因为大殿封闭空间造成回声，回响的尾音悠悠从四面八方飘来，让人很难分辨声音的来处。鹿也努力循着声音的方向张望，终于在那杆兵器的背后看见一个轮廓。

——没错，轮廓。那已经不是一个完整的人体，更像是一个幽灵或是鬼魂，周身都是半透明的，只有在光线里才隐隐透出些许轮廓。

鹿也细细端详这轮廓，才勉强辨认出似乎是个女子模样，长发如云，衣袍曳地，尽管看不起五官容貌，却依然能够感受到那种与生俱来的高贵和优雅。

“海神殿大供奉，波塞西。”鹿也叫出了她的名字，“是你一直在找我？”

“不错。”波塞西并不介意她直呼自己的名讳，点了点头，“我已在这里等候你许久了。”

鹿也看着她那忽明忽现的轮廓，问道：“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的肉身早已毁灭。如今留在这里的，只是我千辛万苦利用这些黑雾，才勉强留存于此的一缕魂魄，一旦离开海神殿，我就会立刻灰飞烟灭。”波塞西叹了口气，“但即便是在这里，这幅形态也维持不了多久，没有肉身承载，再过几年，我也会彻底消散。我一直在等你到来，世外之人。”

波塞西的身影从半空中掠过，似乎围绕着鹿也飞了一圈，似乎端详了她一番似的，宽大的长袍轻轻掠过鹿也的手臂，隐隐约约还能感知到到衣料柔软冰凉的触感。

“这座用于朝拜海神的大殿，是距离神界最近的地方。神界多年前就已经有了腐化迹象，终于在数年之前，这种污染和腐化影响到了海神殿。”波塞西说，“我们是海神的守护者，也是海神意志的履行者，灾难发生之际，我是最先被影响的人。从我的武魂出现异化开始，我就明白，海神已经不再是海神。”

鹿也想起来，波塞西的武魂正是海神。所以不论出了什么问题，首当其冲的都会是她。

“除了我，便是七位海神之子……海神殿的每一位圣柱守护者，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异化。这种异化并不是来自于外界，而是来自他们的信仰本身。海神殿曾是沟通神界的桥梁，他们日夜守候在此，怎会不受影响？只是待我发现之时，已经为时已晚，一切都无法挽回了。为了阻止灾难蔓延，我只能不得已封闭了海神殿。”

波塞西的语气中充满了悲伤。能修炼到如此境地，又坐上大祭司位置的人，就像千道流一样，多少会获得一些特殊的能力，能够窥见世界真理的冰山一角。显然，她已经看见了海神岛走向灭亡的结局，而作为海神岛的守护者，她对这一切却无能为力。

“灾难降临海神岛之后，我自顾不暇，海神七子的状况也越来越差，不得已，我只能用秘法将灵魂脱胎肉身，才勉强抽离污染，维持清醒，变成现在这副模样。”波塞西说道，“海神陨落之后，他残留的力量由我操控，海神之光亦是如此。一年前，我感知到我的子民回到了岛上，然而我那时候苦苦支撑许久，自知保不住海神岛，唯一能做的就是将他送离……自那之后，我毁去肉身，将海神之光的范围扩大到了岛外，希望能够阻止不明真相的人上岛，引去无妄之灾。”

鹿也终于问出了她最想问的：“神界，究竟发生了什么？”

空荡的大殿内，神女的长叹声在石柱间萦绕回转。

“神界已经不复存在。”波塞西说道，“整个神界，不论是来自哪一个世界的神，都已经沦为黑雾的傀儡了。多年之前，海神大人就已陨落，支撑着海神岛运作的，只不过是他残余的力量而已。”

这也在鹿也的预料之内，她没有露出太多惊讶之色，却捕捉到了关键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