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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叹一口气:“你们在京城究竟怎么惹到了六分半堂,启用三江六道,这么大的阵势?”
“哪有惹到?明明还谈成了生意回来,以后珍珠生意,大头得交给他们挣钱。这三江六道里,也没有六分半堂的堂子在其中,连江南霹雳堂的人都没有,你怎么能说这是六分半堂的指令?”季卷油滑道。
霍青桐白她一眼,说:“你心里有计较就好。”
季卷笑嘻嘻:“当然有,现在我们要和全武林拥护的六分半堂公开对垒,分量可还太轻,不然我干嘛非要给他们让利,做出副蜜里调油的样子?不过六分半堂归六分半堂,霹雳堂归霹雳堂,霹雳堂惹到我,那我自然也是要反击的,相信六分半堂一定明辨事理。”
几人说话间,已从连绵大山里钻了出来,来到总舵附近。季冷本跟在几人身后温柔微笑,靠近总舵时,忽地心血来潮,神功示警,表情瞬间凝肃,冲身往总舵内掠去。
季卷一愣,虽未察觉有敌,已急急扯着霍温两人后撤,自己再身形电射,跟在季冷身后,越过九尺高的墙垛,往舵内正堂而去。她一面往前,一面拔出腰间长剑,已随时准备好借地势使出“天外飞仙”一剑,正做这打算时,便见自正堂大纛之上,一道雪亮剑光匹炼般降下,堂皇似天裂降下辉光,不及任何人反应,迅疾地刺进正从堂内身形急退的两人的咽喉。
季冷脸上神情立即缓和了。季卷更是缓和。她不仅缓和,甚至有些兴高采烈,手上剑又塞回鞘中,跳到落地的白衣剑客身边,说:“师父,你出关了!”
白衣剑客并未第一时间理她。他低头看尸体。两具尸体。他注视尸体的眼神,竟比注视活人要更暖,他注视着尸体,寒星似的眼睛里露出种寂寥神色,似乎这两人一死,他活着的兴味,就又减少一分。
第15章 谋逆的人
季卷上前查看两具尸体,忽而眉毛一拧,道:“是‘神不知、鬼不觉’!”
白衣剑客的视线终于舍得向她拨来,问:“江湖名人?”
“在武林杀手中,名列前三。”季卷答,此时恍然,冷笑:“看来外面那些乌合之众终究只是些障眼石,这两人才是安排来的重头戏。”
她抬起头,笑嘻嘻说:“他俩如今死了,还是死在师父手里,足以让雷损惊疑很久了。”
叶孤城冷冷然看她一眼。他打量她,全不像打量已有六七年交情的剑术徒弟,而是打量一件死物、一件达成目的的工具。他问:“你终于决定与江湖第一大帮对立?”
“对立是必然的,只是具体决裂的时间还由我掌控。”季卷笑说。
叶孤城也笑。冷笑。他冷笑道:“你做事太求全责备!”
季卷哈哈大笑,毫不退让,反唇相讥:“师父就是不懂以势压人,选择诡计宫变,才至于一朝事败!”
他们两人对视,一个反贼,一个反贼预备役,却互有傲气,即使狼狈为奸,依旧不认可对方做法。叶孤城冷冷凝视自认识起就有主张的少女,手间形式奇古的长剑入鞘,忽然道:“我曾答应你出手三次。”
季卷说:“这就是第三次了。”
她甚至侧身给叶孤城让出了位置,以便他要离开时,可以走最堂皇的直线,问:“师父这是想走了?”
“我不走。”叶孤城说。他忽而仰面向天,语气无比萧索:“江湖已非江湖,此方非彼方,一个死人,能到哪去?”
叶孤城是季卷捡过的最接近死亡的人。他浑身几乎完好,唯独胸前一道剑创,极窄极薄,滴血未流,已几乎将此人浑身生机斩尽。
说是几乎,因为在季卷看来,叶孤城似乎以一种奇迹的方式从死里转生。在她想办法把他扛进青田帮驻地时,那道伤口始终维持着缓慢的速度自我修补,最后除了衣襟的破损,已完全看不出他曾受过那样致命的一道剑伤。
但身未伤,心似已亡。叶孤城睁眼后只问了两句话。
第一句是:“万梅山庄?”
被闽南潮热气温否定了疑问后,他紧接着问出第二个问题:“现是何世?”
季卷已不是第一次遇见自己这从父亲那继承来的天赋发作,只用三言两语,这个面色冰寒的剑客就已理解他竟从月圆一战中死里逃生,来到这个比他所处年代早了数百年的地界。
或许他就是死了!死在紫禁城中、宿敌剑下,这已是与现世不同的,死后的世界。
叶孤城没有做任何感谢,也没有做任何承诺。面对眼前才十岁出头的小孩煞有介事的招揽,他恍若未闻,没有从青田帮离开,仅仅是因为对于这个全然陌生的武林,他在哪都一样孤独。
宿敌已缈,知己难寻,就连他为之谋划许久的紫禁城,居然甚至还沦落异族,尚未收回。
叶孤城还能求什么?
他还能再求一次同谋。
白云城主同样执掌过一座城郭。他与西门吹雪不同,西门吹雪为了一剑可以斩断与人世所有关联,他的剑却并不求断情绝欲。他练剑越精,与人世的关系越紧密,以至于当他以剑道独步天下,也理所应当地认为自己应该做些能达到人世权力巅峰的事。
所以他自然也懂一些经营。青田帮做事并不避讳他——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