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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分半堂趁他养病咄咄逼人,今日又带了部下在挑六分半堂的场子呢。”
“哦?哪里的场?”
“在破板门一带!”
季卷一挑眉,放了江湖人离开,对息红泪等人笑:“这可是好事。京城两大势力火并,大多数官差也得出动,维护京城秩序,对我们的行动,等于又多一成胜率。”
她嘴上这样笑,心里却忍不住想了一瞬:病愈?
注意力也只游离了这么一瞬。她向众人点头:“千载良机,绝不可错过。”
大牢门前。
矗立此处的守卫正在困顿之际,等着同僚前来换班,忽听一阵齐整脚步声,文张手下的一员大将“郦速迟”龙行虎步,带着五位亲信,极速而至。
守卫立直了身,脸上那种颓废的神色也不见了踪影,恭敬道:“郦大人!”
郦速迟“嗯”了一声,眼睛看也不看他们,骄狂道:“开门,文张大人传我进去。”他又补充一句:“文大人又在提审重犯吧?以致都无暇出来找我。”
守卫点头哈腰道:“那是自然,这就放您进去。……可您这些护卫……”
郦速迟冷而无情地扫他们一眼,在他们出汗以前,忽而哈哈一笑,道:“他们是我护卫。——但我当然知道天牢规矩,不令文大人为难!他们留在外面等我就够。”
那几名面色冷淡的侍卫便立到守卫们身边,不声不响,一齐目送郦速迟大踏步走进狱里。这些守卫重新落了锁,与那五个人相对陷入难堪的沉默,过了许久,有个灵光些的守卫想到可以巴结一番侍卫,于是陪着笑脸问道:“几位爷,还未知你们高姓大名?”
一道倦怠沙哑的声音答:“不知道我们的名字,反而是种幸运。”
“哦,哦。”这个机灵的守卫立即像懂了一样,唯唯诺诺道:“是傅老爷的人,那小的的确没资格探听了。诸位爷跟着郦大爷,是有什么要案要去破么?”
“有一桩极大的案子。”郦速迟自里面推门道。他撑着门,对几个侍卫道:“已找到路了。”
“已找到什么?”
那几位侍卫默不作声地,将剑抽出了剑鞘。
为首的倦怠声音问:“都杀了?”
另一道有些年纪的声音道:“打晕就是。”
宁中则把击中守卫后颈的剑柄翻转,收剑入鞘,跟着季卷重新进了天牢,同时问:“出来的路线确定了没?”
季卷苦笑:“大致摸清了,只是文张、舒自绣、龙八几人仍在狱中,随时可能与我们相撞,你们将门口守卫击晕,又极大地加快了外人增援的速度,所以——”
“所以留给我们逃亡的时间更少了!”
“是这样的。”
“那些守卫要把我们留在外面,实在是很大的意外。”
“计划就是这样,实行起来总会有意外。”
“那还说什么?”息红泪打断了她们的对话,坚硬地说:“不成功,便成仁!”
她们喁喁私语间,足下并未慢上分毫,跟在季卷身后,从昏暗地牢里绕到最角落、最残忍、最臭气熏天的地方。
纳兰初见就在那儿。
人不人,鬼不鬼,像袋有生命的垃圾瘫在黑色泥地里,仅微微的起伏昭示着他还有生命。
唐晚词一见眼睛便红了。
那烂泥一样的人竟也有所感,抬起脓肿发炎的一只眇目,痴痴问:“晚词。……晚词,我在梦中么?”
唐晚词颤声道:“没有。你不在梦中,我真的来了。”
纳兰初见自喉咙口发出“嗬嗬”的声音,惨声道:“你来做什么!——你就当我死了,好好活着,决不被傅宗书毁了生活……”
唐晚词沙哑却决绝道:“‘唱罢秋坟愁未歇,春丛认取双栖蝶’!”
他们对话间,季卷已解开天牢重锁,唐晚词与南晚楚闪身入内,全不嫌脏污地半跪在地,喂他一粒药丸,小心将遍体鳞伤的纳兰初见扛在身上。季卷看着,心中蓦然一沉:本是打算让唐晚词一人背纳兰初见离开,他伤重至此,非得两人来负不可,这回又减损一员战力。
她微笑。微笑着听一听牢内动静,急声道:“该走了!”
走,比来要难得多!
早在昨日,季卷为她们拟定行动计划时便说过。“我有百分之一百的自信,能带你们找到纳兰初见,但要把他活着带出来,比找到他要难得多。”
难在两处:她们冲入天牢,是攻其不备,占据天时人和;等她们要带着钦犯脱逃,再迟钝的看守也已反应过来,而其外更有增援直扑,她们之中却必须分出人保护纳兰初见,天时地利人和,一样都不在她们这边。
但至少有一样东西始终与她们站在一起:公义!
坚信自己所行是正义的人,往往能迸出比投入不义之战的人更璀璨的光辉!
于是她们前冲!冲入一道涛涛不绝的刀势!舒自绣的刀!刀如滔滔钱江潮一浪盛过一浪,斩向冲在最前的“郦速迟”的肩膀!
郦速迟不动。或者说季卷不动。她连半个眼神都未分给舒自绣一眼,脚步不乱,继续往前冲去,护在她身侧的息红泪乍然抹出短剑,格住舒自绣的刀,逼得他不住后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