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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持着弯身的姿势,离她相去咫尺,眼中有焰火在烧。
季卷没有定神去凝他眼睛,伸手解下大氅,转铺在苏梦枕冷硬的床榻上,然后舒舒服服地,找了个姿势躺在其上,笑道:“——好了!不管你是要给楼子找接盘,还是真要和我谈聘礼,都等明天再说,我和你聊天太容易累了。”
说到这里,她以在家一样的疏懒姿势,毫不容质疑地窝在了苏梦枕床上,抬眼略带挑衅地笑看进苏梦枕眼里。
苏梦枕扬眉瞬目,忽问:“你今夜要留宿?”
“我今日要是不留宿,犯的可是欺君之罪呀。”季卷无辜地,丝毫看不出畏惧君权地道。
第91章 一个留堂问题
苏梦枕对她定定地望,忽俯下身,膝盖压于床沿,停在相隔咫尺之间。他长期困于病痛,冰冷外表下依旧始终燃烧暗火,如今火焰竟像自他眼中流淌出来,随视线一寸寸,一线线缭绕在她周身。
他从不掩饰。爱不掩饰,欲不掩饰,心念一动,便臻于充溢,深重情绪压下,令季卷也如置身烈火般发热,继而出汗,逐渐紊乱呼吸。
她在需要急促呼吸才能喘得上气的沉滞情绪中勉力拔出一段自我,胸口起伏着笑:“苏楼主是在拿我练什么眼神杀人的武功吗?”
苏梦枕又向她靠近了一些,束紧的头发坠下一缕在她唇边,他伸手捻起发丝,泛白指甲似有似无地从她唇上掠过。他低声道:“你不必紧张。”
他霍然起身,使夏夜空气冲散高热,旋即背身急促道:“我虽称不上君子,亦不算狎邪小人,至少我行事仍有底线。床下有暗道通往京城各处,有一条出口在你别院附近,我随时可以带你离开。如果你要留在这里,”他微一顿,喉结滚动,又继续道:“我的屋子对你并不设防,唯要小心床上玉枕,其中置有机关暗器,是我最后保命的手段,绝世高手亦难全身而退,你轻易不要触动。除此之外,别无嘱托,你早点休息,我明日再——”
他一边说,一边已走到门边,扣住门框,正要提步走出房间,却听身后簌簌,季卷从床上坐起,以极心平气和的语气打断他道:“你要是想穿成这样和我在京城练一练轻功,倒是可以随时开门。”
苏梦枕僵立在了原地。在这种时候的挽留已不只是挽留,比起邀请,更像催促。他慢慢转身,双目寒灰更燃,忽翻身上床,一身瘦骨与染香皂袍铺天盖地往她视线里扑,令她下意识眨眨眼,只这眨眼的功夫身上云朵的重量又飘了开去,等视线重新清晰,苏梦枕已直挺挺贴床沿躺下,甚至连眼睛都闭上了,同一具僵硬尸体没什么两样。
季卷在他身边闷声笑。苏梦枕的房间布置简陋,卧榻自然不宽,被他几乎用上了缩骨功的躺法一占,居然还能给她留下不必有肢体触碰的空间。过于刻意,反倒叫她想笑。她笑着问:“如此良夜,苏公子这就要睡了?”
“我伤势未愈。伤口要养好,除了少动刀,就要多静养。既然没办法避免与人争生死,对我伤口有好处的唯一办法就是找到时间多静养。我不想寻死,自然应该早睡。”
“嗯,你的话虽然多,心的确挺静的。”
“季卷,”他的胸腔往下一塌,仍闭着眼,从唇缝挤出声音道:“我还未下聘。”
他的神色似在按捺什么。按捺情绪,按捺冲动,首要的是按捺睁眼的本能。
人在按捺欲求的时候,就难以按捺皮下血液奔流,令季卷能够欣赏到一点薄红自颧骨烧遍他袒露肌肤,径直没入掖紧的里衣领口。她仔细瞧着,故作纳闷道:“怎么,就算只是朋友,也可以留人借宿一晚吧,有什么是下聘之后才能做的?”
苏梦枕不答他不爱答的问题。他眼球在眼睑下转动,闭目中仍回避与她视线交集,快要按捺不住之时季卷忽然轻笑,抬手用掌风吹灭灯烛,和衣在他旁边躺下。
黑暗并不能隔绝她的清明视线,因而她可以轻易看见苏梦枕缓缓从胸中压出一口浊气。那模样实在小心翼翼,也相当严肃,因严肃显出几分滑稽的可爱,叫她更想逗弄两句。
季卷转开脑袋,直视着房顶,故作不经意道:“对了。忘了和你说,我睡相很差,夜间要是乱动,打搅你睡眠,固非所愿。”
她说完便细听,听不见任何回应。苏梦枕一动不动躺在她身边,连呼吸声都停了,这回彻彻底底像一具打算埋回土里的尸体,尸体自然听不懂活人言语。
次日醒时,她居然规规矩矩,维持了入睡时的平躺姿势,只是刻意隔出的一点间隔没了,左肩贴着右肩,手臂并着手臂。苏梦枕在她身边,冰冷僵硬的身体也回归温暖柔软,呼吸均匀,似兀自未醒。苏梦枕睡着时既无防备也无攻击性,瘦削一条挂在床沿,病气覆盖住他的急迫,使他更像个气力不济的寻常病人。季卷枕起脑袋,安静瞧着他,忽狐疑开口:“你是不是已醒了?”
在她目不转睛的注视下露出破绽的人合着眼道:“我早就醒了。”
“醒了还装睡?”
“我不想醒。”
“这么孩子气的话真不像苏公子会说的。”
“如果你的现实总是惨淡,唯梦里还有几分颜色,”苏梦枕仍闭着眼道,“忽有一日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