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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头颅。他继续等。等文雪岸挣扎到天日之下,血水混着雨水沾湿成泥人,瞪着他半晌,忽嘶声道:“雷损这个两面三刀的叛徒!他引火药是为了帮你!是为了杀我!”
他似瞬间明白了一切,给雷损所有诡异行为找到了理由。为何提前示警,为何出工不出力,为何在三人围攻的大好局面下引动爆炸——如果告诉太师,如果向太师揭穿!
浑身浴血的苏梦枕一擦刀,抬眼睨往文雪岸,鬼气森森道:“蔡京能找人杀我,就不要在我反过来找帮手杀人时躺在地上耍赖。”
他说完这句,刀锋挟着腥气,直扑文雪岸。文雪岸接也不接,竟是掉头就跑!
跑。此处离京城数十里。他能跑到哪去?
他的确有地方能跑。因为他是文张之子。他与那两个死在爆炸里的废物不一样,在蔡京眼里,更有利用价值。
所以蔡京额外向他嘱咐了一句:“如果他还是不死,你就领他往黄河渡头跑。”
苏梦枕带人急追!
哪怕浑身浴血,胸腔久违如火烧般疼痛,刀还在手,人还喘气。他依然觉得自己完全健康,完全能应付蔡京下一次的袭杀!
健健康康,无病无灾的季卷倒在帘子后面,连呼吸都微弱到像是随时要断气。
帘子之前,萧干微笑以对,但任童贯说破了嘴,只答一句“我是契丹人,听不懂。”
季卷对童贯的态度可见一斑:热情、礼貌、且一问三不知。这位靠前些年征伐西夏攒出实打实军权的太监抵达燕京已有几日,一路受夹道欢迎,摆出官家手谕就称必定倾力拥护,等他真要插手军中事务,就发现燕京处处是听不懂宋人官话的契丹人,之前热情欢迎他的宋人叹一口气,推诿说这些外族人向来只服他们的季大王。
季大王在哪?
季大王相思成疾,病得要死了,现在叫她强撑着起来管事,未免太残忍了吧!
童贯对着萧干那副装傻的面孔深深呼吸。
到这一步,他还不明白季卷在拖延、敷衍,找着借口不尊圣旨,那他就太过愚蠢了。
可是他想不通:季卷怎么敢?
拖延,说明她认为时间站在她这一边。京中风向必会往有利于她的方向吹。
凭什么?
凭京中那些郁郁不得志,把燕京当做实现抱负之地的小官声势?
凭已被蔡京牢牢盯上,离死期不远的苏梦枕改天换日?
怎么可能?
女人就是短视。女人就是愚蠢。她最愚蠢的一件事就是分明已触动官家,站在掌握权势的唯一转折点上,却为了点小情小爱放弃。
女人永远不会明白,大宋的权势永恒只来自于官家。
而现在官家要收回施舍给他们的所有特权。
童贯冷冷道:“听不懂官话也好。今日是我,尚能好言好语相待。等过些日子,官家一怒,北地伏尸百万,萧太师至少能借口听不懂官话,没能提前听到我示警。”
他一甩袖,怒气冲冲地走了。等他走出去几步,季卷才伸个懒腰,拨开帘子,相当纳闷道:“赵佶的怒火还能伏尸百万?那他前几年怎么不多怒怒,非要我灰头土脸跟人拼命?”
她非常讥诮地笑:“他那些情绪的影响力,能够透出皇宫,都已经该感谢老祖宗开恩了。”
蔡京却不认可她这大逆不道的言论。
蚁附在皇权之下的生物,自然会下意识地把皇权想象成宏伟、磅礴、不可撼动的擎天巨柱。
因此当他以江湖手段杀苏梦枕不成,旋即选择重拾他的老本行。
告御状。
他甚至早早就为此做好了准备。
黄河渡头,赵佶与诸葛神侯前往太庙祭祖的队伍,因路遇大雨,河水涨潮,滞留于此。
这就给了蔡京追上去的机会。他只带三个人,步履匆匆,发冠歪斜,足下染泥,一副焦心如焚状,跪在赵佶面前,颤声道:“微臣刚送官家出京,恰得下属传讯,寻到一位证人,将一件陈年刺圣案梳理清楚。事关重大,证人所指认的,亦是京中关要人物,此事必得恭请官家定夺不可。”
赵佶已没在听他絮叨。他在看被蔡京身后两人擒住的绝色女子。他其实有点想不起来女人的脸,只觉得隐隐熟悉,但现在非常想听一听这位美人的娇声言语。他非常风流、非常倜傥地微笑,温和问:“姑娘是证人?你要指认何人刺杀于朕?”
美人泫然抬眼,凄切道:“妾所指认,乃四年以前,金水河畔,六合青龙刺杀一案。当初妾受金风细雨楼楼主苏梦枕巧言蛊惑,替他狼子野心卖命,事后才觉出所行之事有多荒唐,几乎置大宋江山于不顾。自引官家往金水河畔一行以来,妾无一日不受良心谴责,现在说出,才觉得松一口气。”
第127章 人头滚滚
赵佶脸色大变。他终于想起来这位曾与他有过露水情缘的美人。
想起来的一瞬,他倒退几步,直到退回诸葛神侯之后,才略感安心地舒一口气。
他躲在诸葛神侯背后问:“六合青龙效忠傅宗书,里通外国,欲毁我大宋百年基业,此事由六扇门查得明明白白,你现在攀咬当日舍生护驾之肱骨,如何取信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