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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冲上前来的五百余江湖人手中高举,一时改天换日,任数十尺高处碎石如雨,震顶不绝,却始终没有一粒石子穿透盾面,钻入血肉之躯。
无生命的死物并不能钻入血肉之躯。
但经人御使的武器却能。
或者说,生发于人心的肮脏算计,才是真正杀人刀。
被庇在身下的寻常人中,有做粗布打扮的“百姓”目中冷光微闪,短刀软剑自贴身处抽出,亦有人以指掌为刃,死亡的冷意分上中下三路,齐齐包裹季卷,竟是要趁她仰头替他们抵挡落石的时机,直取她的性命!
他们当然知道自己没有与城墙一道碎为齑粉,全仰赖季卷领人回护。
他们当然知道自己能抓住季卷无暇顾及的这一瞬,全因季卷正为救他们拼尽全力。
要杀人,要抢这分神一瞬。
要在蔡京落魄时更证明自己价值!
至于旁人死活,是非对错,与他们无关。
因而当季卷警觉回眸,一尊宝相庄严菩萨样的九指头陀已弹捻着“多罗叶指”,拂柳分花般点向她心窝!
杀意犹如弓弦,拉开无声,唯离弦一瞬方有惊响,惊响已是利器逼身。季卷周身由内力鼓飞的衣袍霎时被临近的利器割做一道道、一条条,而眼见她的身躯也将被分作一道道、一条条,如斯危急之时,连垂至腰间拔剑出鞘都来不及,她只能分出一只挈盾的手往加身的武器拂来,有刀剑指尖割破袖袍,暴露出衣袖下线条分明的白皙手臂,而手臂上竟——
竟绑了一支短鞘!
季卷右手一翻,短鞘之中,自有一柄短刀出鞘。一柄朴素至极的刀,与季卷身上一切行头相仿,高炉流水线上每天都能出产上百把,是如今江湖短刀客们初出江湖,必要攒钱买的入门级武器。
刀客们手持钢刀,成日魂牵梦萦的,却是另一柄绯红剔透的美人刀。一柄如今江湖无可否认的第一刀。
而季卷以最朴实无华的钢刀,同样斜掠出一片红衣花湛,遍地狼藉!
以刀应指!
以刀应刀。
晌午晴空,亦能施黄昏细雨红袖刀。
刀意如心境,纵使是凄迷悱恻的刀法,在季卷手中劈出,依然堂皇,刀弯处划破微风,隐有龙吟。
这一刀间,季卷先绞断封她下盘的三支峨眉刺,上撩过程中割穿缠往她腰际的两道水袖,刀势已竭,刀势末处,堪堪以刀尖抵住多指头陀的多罗叶指。
刀与指的较量以染红为结局。
断指滚落,刀锋染红,这一霎间竟有红袖刀那潋滟风华。
红袖刀法本就是咄咄逼人的杀人刀。
头顶落岩未绝,她单手举盾,一手短刀拦在前胸,甚至仍有心力笑出声来。
“我怎么会不知道你们想杀我?我又怎么会不防着你们一手?”她带着股很乐意拿恋爱事晒别人一脸的酸臭味,对如今只剩八根手指的多指头陀笑道:“我和苏梦枕真不是成日腻在一块无所事事,只知道谈恋爱的。”
“阿弥陀佛!”多指头陀低首轻念佛号。与佛号一道飞出的是他的第二指。
第二指不再指向季卷,而是举臂朝天,刺穿薄盾!
就如同最坚固的堡垒往往都是从内部崩毁,一面向外覆满内力的盾牌,最脆弱的也是内里一面。
季卷脸上笑容不变,眼中却已燃起熊熊杀意,短刀掷往多指头陀心脉,使他不得不倒转指力挟住刀刃,终究来不及阻住其余刺客翻刃往上,割穿皮革盾面。
而城墙碎块呼啸而下!
那些割穿盾牌的武器再度扎来!
要替地上百姓挡住爆炸余威,就殊难再分心抵挡杀阵。
若要抵挡杀阵,又如何保证普通人无恙?
做好人总是要比做坏人难太多。
幸而季卷并非势单力薄,在做孤身对抗世界的蠢人。
眼见盾牌已破,无可补救,季卷毫不迟疑,弃盾抽剑,飘身掠往众刺客眼前,同时叫道:“萧大哥!”
萧峰骤然大啸一声,同样放弃已千疮百孔的盾牌,铁塔般身影与她轻灵踪迹交错而过,掌心朝天,胸中吐出暴喝同时,刚猛掌风自下往上击出,竟将坠下的城墙岩石霎时震为齑粉!
季卷身如燕子三折,每一折都带出一蓬鲜血,剑招凌厉间,竟还能分神留意萧峰动作,大笑道:“好一招‘飞龙在天’!”
她大笑间将众刺客化作剑下亡魂。被震塌的城墙落石已然渐止,而身后向将军已领军上前接应,她长剑直指被炸塌巨大豁口的城墙,笑容转厉,冷声道:“冲!——拿下蔡攸人头,我也重重有赏!”
她甚至没注意到蔡攸已被火炮震做飞灰。
要她在这么专心致志的时刻注意到这一个小人物生死,实在太过为难。
但重赏对她的队伍而言,本就只是个添头。
因为他们知道正在为什么而战!
古往今来,若是能让兵卒深信自己战斗的理由,那就一定会铸造一支无往而不利的军队。
在向将军正遣偏将收拢迁走城外百姓的同时,季卷的前锋兵已自墙上豁口冲入城中!
冲入汴京外城。
踏入城中一刻季卷什么都没想。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