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清风乍起,推起湖面一圈接一圈的涟漪。
湖畔倒垂一株合抱粗的柳树,枝叶葳蕤,映得满阴青翠。
这青翠浓阴里,盈盈而立一身穿红色格子裙的姑娘。
细柳如垂丝,迎风摇曳,姑娘的红色裙摆亦随风飞扬,两相叠合映衬,便似她身条轻灵纤柔如柳枝。
姑娘回头,眉眼弯弯,眼神澄净明亮,湖面粼粼的波光全似揉碎在她一双明眸里。
她蕴笑的声音,乘着风顺着热浪传过来,那份既轻且脆的音色,让他不由地想起曾悬挂于母亲窗檐下的那串风铃,风一吹,也会响起这般清脆悦耳的声响。
恍然间。
周遭一切景物都失去了活力和颜色,只有眼前笑语盈盈的姑娘,愈发鲜活灵动,独成一幅色彩秾丽的画。
卫明诚不由地前挪一步:“谢茉……同志。”
两人之间仅仅一步的距离,谢茉需抬头仰视,近距离见着人,她才知道相片上的卫明诚,或是匆匆远瞭一眼的卫明诚,远不及此刻的卫明诚风采卓然……以及带给她的压迫感。
他比自己以往目测的还要高,一米六五的她只堪堪到他肩膀,再加上他双开门似的肩宽,靠得这么近的情况下,她被他完全笼罩。
她视线扫过他锋利的下颌线,平移落于他脖颈。谢茉清晰地看到有一颗汗珠顺着他劲瘦的脖颈没入扣着风纪扣的衣领。
她不自在地垂下视线,却见他垂放在身侧的手在不自觉轻点着,瘦长的五指骨节微突,小麦色的手背上青筋脉络清晰显眼,随着手指的点动紧绷跳动,莫名的力量感和……一丝性张力溢出。
谢茉不动声色地收回视线,后移一步,卫明诚骨相完美的面孔便全然跌进她的目光里。
极短的板寸这一最易暴露面部瑕疵的发型,偏偏让他本就出色的眉眼轮廓愈发凌厉挺拔,英挺的鼻梁,削薄的唇,不笑不语时,气势十足,极具压迫感,但却衬得他格外英武冷峻。
“是我。”谢茉答。
四目相对。
一时间,时空好似也停滞了一般。
最终,谢茉先行错开视线,抿了抿唇,轻笑道:“其实这已经是我们第三次见面了。”
微微顿了一下,她又纠正:“确切地说,是我第三次见你了。”
卫明诚略一扬眉,视线不着痕迹地掠过她的脸。那日老首长给他照片,他随手收起,之后也没再翻出。
方才甫一见到那两条顺滑的麻花辫,他便颇觉眼熟,漆黑和鲜红的鲜明比称,正是前天傍晚高呼“抓流氓”的姑娘。
至于另两次,卫明诚思忖少时,便笃定道:“上周四清晨,市医院住院楼下;前天傍晚,护城河道旁。”
谢茉微微讶异他的敏锐反应,真挚笑道:“前天多谢你的帮助,不然就让那四个人跑了。”
卫明诚说:“不用谢。”
谢茉解释:“我当时担心你一个人应对四个青年人力
有不逮,便去喊人援手,没想到等我们赶回去,你已经离开了,还把四个人一个不落的都留下了。”
说完,谢茉又不吝称赞:“你身手真厉害。”
这话不是客套的恭维,一打四对一名优秀的军人来说,应该不是问题,但一人降服并捆住四个会跑的青年男人便有相当难度。她以前看过不少警匪片,男主作为优秀的警察,在面对三四个歹徒时是抓不住所有人的,往往要上演好一番追逐戏码才可能抓住一二个。
所以,她称赞得真心真意。
哪想到,目光一直精亮坦然的卫明诚,竟不大自然地别开了视线。
不过眨眼的功夫,他便又转回视线,快得让谢茉差点以为刚才出现了错觉。
“谢谢你,卫明诚同志。”谢茉视线直直地看着卫明诚的眼睛,除了表示真诚郑重,也是观察确认。
卫明诚面无异色,一贯的四平八稳地“嗯”了声:“应该的。”军人的职责便是保护人民。
谢茉还在想问他前天着急离开的原因会不会唐突冒昧。
略一停顿,卫明诚似感受到她的疑问纠结,已经解释了:“战友父亲住院手术,家里人农忙,只跟来了个十来岁的孩子陪护,他人小力微多处不便,我休假有空闲,每天会去和他换班照看。”
“上周碰面那次,我便是去找医生咨询相关情况。”
谢茉微笑:“嗯。”
她能听出卫明诚刚开口时有不明显的迟滞,显见这个男人平日不惯向人主动解释。而他方才反常的行为,一是表明他对自己颇有好感;二则凸显出他并不是一个顽固不化、固执己见的人,恰当情况下,他会灵活主动地作出相应改变,这算是一个令人惊喜的优点。
这代表,即便两人间有横跨五十多年的认知鸿沟,她和他是可以沟通,进而融洽相处的。
捎带湖水潮气的风轻拂在脸上,叫她说不出来的舒服。
谢茉笑得温温然。
她的声音低婉:“现在情况怎么样?”
“已无大碍,昨天就出院回乡了。”卫明诚说。
谢茉叹道:“那就好。”
接着她问起他的休假,以及部队的假期制度,卫明诚一一讲给她听,还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