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帖,必要好好的自我介绍,相当于个人简历一样。姓甚名谁,家住哪里,以何谋生,过往经历,拜访事由。其间还要有对盛家的吹捧,对盛纮的吹捧,然后再写跟盛华兰的事。洋洋洒洒几千文。
字么,那就简单了。王言写的行楷,稍带着一些草书,龙飞凤舞,大气磅礴,飘逸洒脱,又不失筋骨方正。
毫无疑问,吸引盛纮一直看的,就是这一手超凡脱俗的字。
通篇看过一遍,盛纮沉吟片刻,对一边候着的管事吩咐:“你去回话,明日不在府中,后日午后可矣。”…。。
“是,官人。”管事应声,小跑着离开,去给候在府外的生药铺的伙计回话。
常理讲,王言是必要自来投贴的,他段位不够,礼数必要做足。可另一方面,他都无礼在先了,哪里还在乎这点儿事儿,也没必要亲自跑来等着。
瞪了眼咧嘴笑起来不成体统的大女儿,王氏坐在桌边问道:“官人为何见这登徒子?方才还在生气,怎么这会儿又不气了?”
“字如其人。”
盛纮将拜帖放在了桌上,喝了一口勤快的大女儿给倒的水,说道,“这个王言才十八岁,一手字写的大气、灵动……造化天成,以此子的年纪,能写出这一手字,可见天资,更见勤奋。且这拜帖文辞直率又不失文雅,多有典故……可见其文学精深,经义定是不差。
凭此二者,其言今岁中举,来春及第,非是妄言,可见此子成竹在胸。便是今岁不中,今岁十八,亦是来日可期。我看华儿芳心已乱,我做父亲的,不能断她的良缘。明日我打问一番,后日再考教一番,若无大错漏,未必不能成此好事。”
“谢谢爹爹~爹爹喝水。”
看着大女儿殷勤,盛纮难得给了个笑脸。跑大街上去游玩捡了个潜力股,他的心情还是不错的。因为姻亲关系是非常可靠的,王言这种人未来站起来了,是可以保他盛家兴旺五十年的,尤其王言还是无父无母无亲故,这都发光了。
毕竟真的成了好事,真的飞黄腾达,甚至就算只做到州官的位置,那也是相当顶用的。到时候王言只有他们盛家一门亲,那是什么场景。
家族传承、壮大最是重要。他说什么不能断华兰的良缘,也不过是随口安慰女儿罢了。王言不够用,后天就能翻脸,直接给华兰禁足学女诫。
盛华兰当然不会想那么多,她只会想这是上天的安排。倒也不怪她,毕竟十五岁的小姑娘,换谁都遭不住王言这么不要脸的。上来就是表白,接着就敢在身份严重不对等的情况下来见家长,展露出的都是对她的真心,逮谁谁迷糊……
“没出息。”王氏没好气的骂了一句,转而问道,“官人,这个登徒子的字真有那么好?他才十八岁,总不好比官人吧。”
她也是大家闺秀,要不然她怎么念叨‘我父亲配享太庙’呢,书法的鉴赏能力还是有的。但是对于不精深,不通的人来说,就看不出那许多了,故而有此问。
剧中赵祯夸盛纮字写的好,那就是真够用。毕竟到了那个份上,还不至于没话硬夸,盛纮的字肯定是让赵祯留下了深刻印象的,所以盛纮的鉴赏能力就足够分辨王某人的书法大师水平。
事实上这时候能当官的,鉴赏能力都不差。书法是必备技能,好像高考时候所谓的卷面整洁一样,是最基础的。从小就悬笔锤炼,没有天资到艺术的程度,却也是相当够用的。…。。
而这时候是儒家的天下,当官也要做学问,随便拉一个出来,经义都是滚瓜烂熟。文人在一起,除了那么一些正经事儿,不是风花雪月,就是不断的解构儒家经典,一辈子都在干这事儿。
没有必要非跟现代去比较,说今不如古,因为也不是古人就愿意研究这玩意儿,是研究这玩意儿能当官,是当局的需要。读书都为功名,功名得了以后,又开始钻研经典。这时候不为功名,而是为话语权,搞学术争霸,打击对手,或是所谓开宗立派,大搞山头主义。
假使手握兵马执掌生杀的皇帝,说研究农家学问能当官,那就又是一堆人研究种地,必是要出一些璀璨的农家大佬的……
盛纮感慨道:“比我好太多了,凭心而论,我以为当今大宋无人能出其右。只是他年岁尚浅,无有功名,无人欣赏罢了。纵是如此,单凭这一手字,前程必然不差。若其果真进士及第,必然青史留名。”
“这么说,这个登徒子还有几分真本事。看来是我们华儿的命好,外出游玩就能捡着这样的人。”
“不要高兴的太早,人怎么样,还是要见过才知道。”
“官人,等那登徒子来了,我与你一同见他一见。我倒是要看看,这个登徒子哪里来的胆量……”
王言并没有意外盛纮同意他登门拜访,他对自己当然有信心。就他那一手字,就是没有门路,否则送到赵祯的眼前,遇上老赵心情好的时候,说不定都要接见他一下。剩下的朝堂诸公,基本上都能得见。
十八岁,字写的出神入化,确实有问题。不过在创造祥瑞的古代,在即便士大夫也一样蒙昧的古代,‘天授’是为人相信的。因为在往前的几千年,这些故事有很多。
大宋与士大夫共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