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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发现他那一头自己也遗传到的浓密黑发花白了一半,人也瘦得枯槁嶙峋。
他坐在年美红终日忙活的那间屋子里,眉头皱着,胸口细微起伏,像是醉了或者浅眠,天暗了也不开灯。
听到动静才睁开眼,一见是贺繁,先是像从梦里醒来般木然,反应过来后颓败的身躯颤抖起来。
贺繁被他拉住了,看着他从抽泣,到痛哭,到最后跪地号啕。
不清楚他那个手术的刀口愈合没有,贺繁静静立在那里,听他跟小时候与现在的自己道歉,跟远隔重洋的江代出道歉,跟阴阳永别的年美红道歉。
他哽咽着说:“小繁啊,我好想你妈,我实在是太想她了。”
这些年无论是贺伟东的失职失责,还是他的所作所为,都不可抵赖地伤害了年美红,伤害了这个家。以至于他如今凄凉落魄,也只能得来一句自作自受的评价。
但在这一刻,贺繁愿意相信,这个男人正饱受着悔恨与思念的折磨,是真心地在忏悔着。
还记得小时候江代出不止一回说起过,贺伟东以前特别疼他,也很体贴他妈,任谁看了都别提多羡慕他们娘俩儿。
有时贺繁也会忍不住觉得,他虽无法选择,但正是因为自己来了,那个好父亲好丈夫贺伟东才走了。
如果不是自己身体差,就不会去做那个基因检查,那贺伟东的生活不会改变,他作为一个父亲的信念感也不会崩塌。
他只是个脆弱,敏感,不那么强大的普通人,当痛苦超过可以承受的范围,慌不择路地用麻痹自己掩住现实,以求暂得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