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质的命令,而在此之前,她为了不动摇这个规划,数次拒绝了王对提高岁贡的要求——某种意义上,这种无言的顺从比吉尔伽美什的平静更可怕。
她曾试图去寻找伊尔苏大人的建议,却只得到了一个老头醉醺醺的敷衍。
“别在意这些。”卢伽尔的工匠像一条晒干的鱼那样躺在炉火旁,“如果连猊下都解决不了这个问题,那就没人能解决了,尽管让它来吧。”
说罢,他翻了个身,只留给西杜丽一个黑黢黢的背影。
有时候,西杜丽真希望自己也能像对方那样没心没肺。
时间并未因为西杜丽的焦虑而停止流动,这个国家也是如此,猊下一如既往忙得脚不沾地,为战争预先打点着一切,王一如既往地在朝政会议时聆听前者汇报政务,一切都有条不紊地推进着。
然而,猊下变得越来越沉默,王也越来越沉默,他们似乎都在等,等某种契机的出现……如果说王的沉默是在等猊下低头就范,猊下的沉默又是在等待什么呢?
西杜丽一边觉得自己像傻瓜,一边又难以挥去心中的忐忑,她已经很久没能睡个好觉了。
在走进书房汇报工作前,她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好让冷风将自己吹醒,在上位者面前打哈欠可有失体面,虽然猊下多半不会在意——她不在意很多东西,比如贵族的礼节,高贵的血统,甚至是王与诸神——但西杜丽总是希望在她面前表现出最好的面貌。
“西杜丽大人?”一名女奴朝她走来,神情中带着错愕,“您是来见猊下的?”
西杜丽经常在这个时候来,对方的反应在她看来充满了古怪:“不错,我有政务要与猊下商议……猊下不方便见我吗?”
女奴迟疑了片刻:“猊下……”
她感到了一丝不耐:“猊下怎么了?”
“猊下喝醉了。”
这个回答让西杜丽的脑海中空白了几秒,不知道此刻她的脸上是否也露出了之前那种错愕的表情。
她花费了一点时间找回自己的思考能力:“猊下从不喝酒。”至少在她的记忆中如此,猊下喜欢保持清醒的大脑。
“就算您这么说……”
看到女奴不知所措的表情,西杜丽顿了一下,继续道:“你们都退下吧,猊下身边有我一个人就够了……另外,去拿一壶热水过来。”
待所有人离去后,西杜丽悄悄推开房门,空气中弥漫着令人醉熏的气息——女奴没有撒谎(她当然不会),他们的卢伽尔之手确实在喝酒,椅子脚边歪歪扭扭地摞着几个细长的陶瓶,她双手捧着酒杯,但没有醉酒之人常有的疲态,背脊笔挺,显得姿势很端庄,仿佛在思考什么关乎到乌鲁克命运的大事。
当西杜丽的右脚迈过门槛时,猊下忽然转过头盯住了她,像一只猫头鹰。
西杜丽本能地僵住了,她们就这样无声地对峙了很久——直到猊下忽地打了个酒嗝,一支陶瓶因为她的动作滚到了西杜丽脚边,时间纺车的绳轮才接着转动起来。
“晚上好,西杜丽。”猊下说。
“……现在已经是早上了,猊下。”
“是吗?”猊下又打了个嗝,让西杜丽确信了现在不是一个汇报工作的好时机,“唔姆,你说的没错,外面天亮了……我还以为自己醉到已经分不清太阳和烛火了。”
“您整晚都没睡吗?”
猊下一只手竖起食指,另一只手作剪刀状,在食指上咔嚓一刀:“半个晚上。”
在为猊下难得“童趣”的一面感到惊奇时,西杜丽不免也为她憔悴的面色而担忧,等女奴取来热水后,西杜丽为她换掉了被酒水浸湿的睡衣,看着她盐水漱口——中途吐了一次,所以要漱第二次口——最后用羊毛毯将她冰凉的身体裹住,猊下静静地看着她,什么都没说,很难判断她是否清醒了。
“其实您不必那么忧虑。”在为猊下梳理头发时,西杜丽忍不住说道,“只要您开口,王最后一定会原谅您的。”
与您相比,那些又算什么呢……西杜丽暗想,是了,王早已将那两座城市当作自己的囊中之物,但与猊下相比,晚上几年只是无关紧要的小问题。
“什么忧虑?”猊下看着她,如果不是中途又打了个嗝的话,此刻她的表情还挺严肃的,“这和吉尔伽美什有什么关系?”
“……不可直呼王的名讳,猊下。”
“好吧。”猊下咂了咂嘴,仿佛她只有八岁,“这和臭小鬼有什么关系?”
西杜丽沉默了片刻,直觉告诉她最好不要再去纠正这个称呼了。
“您不是在为前几天伤害了王的自尊心而忧虑吗?”
“谁会在意他的自尊心。”猊下露出嫌弃的表情,“他在这方面简直和他爸一模一样,除了不会像班达那样哭鼻子,总之他们的心就像芹菜一样纤细——没错,本质上他们父子俩都是芹菜精。”
西杜丽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这可怕的言论,只能跟鹌鹑似地愣在原地,直到卢伽尔之手的脸上又露出那种想吐的表情——她也确实吐了,不过这次她忍耐着趴到了痰盂罐边上(幸好它的瓶口没有宽到可以让她的脑袋陷下去),西杜丽不得不让女奴去拿第三杯放了盐的温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