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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
但这种自我说服是很无力的,缇克曼努奉献给乌鲁克的时间比他登基的时间都长,这个国家的每一处都有她的痕迹,提醒着他那位卢伽尔之手曾存在于此。
梦醒时分,他偶尔还会闻到她的香气——那是她耳后涂抹的香膏的味道;感受到她的体温——很久以前的事了,当时的他还很小,即使两个人分享一张被子也不会嫌挤。
那个时候,好像只要看到她笑起来的样子,就很开心了。
“很好。”吉尔伽美什听见自己的声音,身体已经抢先一步替他做了决定,“随我去巡视农田,西杜丽。”
西杜丽没有马上回答,他可以想象她困惑的表情,这是一个很“卢伽尔之手”的决定,同时也是一个很不“卢伽尔”的决定……不过西杜丽有一个好习惯,如果上位者的能力高于她,她就很少会发表相反的意见。
脱离王宫那繁忙又压抑的氛围后,吉尔伽美什略微舒了口气。
他挑选了一条人烟稀少的小径,乌鲁克的百姓们只知道缇克曼努目前不在城内,还自行脑补她是去埃安那收拾烂摊子了。
吉尔伽美什厌恶谎言,也不想面对子民们天真无邪的询问,他在尝试习惯没有缇克曼努的日子,但还没想好该如何告诉子民去尝试习惯没有缇克曼努的日子。
天色已经不早了——吉尔伽美什感到了些许诧异,连续多天繁重的工作已经混淆了他对时间的认知——落日西斜,麦秆和狗尾草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影子,远处传来熙熙攘攘的欢笑声,芦屋外的空地上升起了袅袅炊烟,如手指般伸向昏黄的天空,空气中漂浮着湿泥、谷物和肉汤的气味……
一种会让人胃里暖融融的气味。
吉尔伽美什久久地看着这一幕,内心的焦躁好像也被一点点地抚平了。
“她站在这里的时候,脸上会笑吗?”
“偶尔。”即使没有提及名字,西杜丽还是领会到了,沉默了很久,她才慢慢开口,“猊下很少表露自己的情绪,不过能够目睹这样的景象,对她而言是一件幸福的事……当然,这只是一己之见。”
吉尔伽美什瞥了她一眼:“你看起来很惊讶,西杜丽。”
“……是。”
“因为什么?”
“因为您竟然还在意猊下的笑容。”西杜丽顿了一下,“我本以为那是您这辈子最不在意的东西。”
他该收回之前的那些夸奖,缇克曼努一定是被雁啄了眼睛,才能睁着眼睛说出“她是一个聪明伶俐的女孩”这种瞎话,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笨蛋,才会看不出他多么爱并渴望着这些。
“我敬爱猊下,所以当她疲惫不堪,又不得不打起精神去处理那些麻烦时,我感到无比难过,愿意竭尽全力换得她片刻的轻松。”西杜丽没有停下,或许是熟悉的画面给予了她力量,“而您……”
她整个人都沐浴在夕阳赤红的余晖下,仿佛即将燃烧殆尽。
“您总是妄图折辱她,使她屈服。”她说,“您令她遍体鳞伤,却以为那是爱……可您其实只是想占有她,您想要得到她的心情与往宝库中增添宝物没有任何区别。”
不是的,吉尔伽美什本能地想要反驳,但当话真的流至咽喉,他又卡住了,一股迷茫油然而生。
他是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呢
他艰难地回忆着,时间好似水蛭,吸走了他所珍视的一切……即使是他曾发誓永远不会忘记的部分。
半晌,他才回答:“……不。”
“王?”
“不完全是。”他说,“至少曾经是爱。”现在也是,但他无法说出口。
……真是巧啊,那一天也是下午,也是在一块农田边上。
吉尔伽美什当时还是王储,少年时期的他对王宫外的世界有着永远消耗不完的好奇心,只要撞见缇克曼努去巡视农田,就一定要缠着她一起出门。
“麦穗好饱满啊。”他折了一根大麦——吉尔伽美什还能回想起对方那种很想打他手的表情,“这算是丰收吗?”
“姑且。”缇克曼努回答,“不过距离我所期望的数量还差得很远。”
“诶——”他把尾音拖得很长,“会不会太贪心了?”
“……只是想让大家在过冬时都能吃饱而已,这种愿望还算不上贪心吧?”
他低头看着手中的麦子:“这些还不够吗?”
“当然不够。”她叹了口气,“何况,一个国家如果繁盛起来的话,百姓们就会乐于繁育子嗣,人口会逐年递增,而且这种增长速度也会越来越快,所以得不断想办法种出更多的粮食才行。”
这让他回想起父王卢伽尔班达对他的宰相的评价。
“她是一刻也停不下来的。”他仍记得父王有些怅惘的神情,似是沉浸在了某一段回忆里,“她在追逐一样她永远也得不到的东西……以她的智慧,又怎会料不到结果呢?她就是这样,因为太过聪明,所以笨起来的时候也格外笨。”
“这样啊……”他思索片刻,某种奇妙又大胆的想法浮上心头——理智告诉他不要这么做——但现实是他已经拉过了她的右手,让她的小指和自己的勾在一起,“那么,就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