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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足以抚平任何一个人内心的惊惶和哀恸。
在昏暗的烛光下,漆黑的地板泛出水面的光泽,但实际踩上去才会知道是打磨得异常光滑的石板,所有蜡烛都置放在地上,在火光中淅淅沥沥地落下红泪,可甫一碰到漆黑的石板地,就如同蒸发般倏忽消弭了。
大殿中央有一座水泉,从正后方一座石头雕刻而成的大树根系下流淌而出,一名长着两对羽翼的男性雕塑跪坐在树下,正在清数地上的树叶①。
在看到石雕的一瞬间,四十二忽然感觉一阵冷意从沁入脚掌。
她下意识地低头,发现石板里渗出了黑色的雾气,她观察片刻,确定了这种黑雾对她的灵基不会造成伤害,才稍稍松了口气。她们已经走得太深,如果这时候开始放出毒雾,恐怕很难安然无恙地跑到大门附近。
当她重新抬起头时,旁边的静谧已经面无血色地跪倒在了地上,光滑的石板地将她恐慌的面容毫无遗漏地映了出来:“先、先祖大人……”
黑雾越来越浓,终于在水泉前凝聚成了一个漆黑的影子。随即,零星的蓝色磷火驱散了雾气,露出了浓雾后高大的人影。
四十二此时才意识到,那些漂浮在空气中的磷火,实则只是来者胸口燃烧着蓝色火焰的心脏溅出的火花。
“人类的贤者啊,这并非汝应踏足之地。”对方身形伟岸,以肉眼判断至少有七英尺,但黑袍下的身躯似乎是中空的,以至于两个黑黢黢的眼窝里也能看到闪动的蓝色磷火,“汝尚有未完成的使命,还不到在晚钟前寻求安息的时候。”
“冒昧打扰。”她低声道,“我此行拜访您的目的,是想知道您这里是否有'死之要素'。”
“世间万物都涵盖了死之要素。”山之翁答道,“任何事物都无法逃过死亡的追捕,即使是诸神——所谓没有死的概念,不过是因为死亡尚未以正确的姿态显现。”
四十二陷入了沉默,半晌才叹息一声:“坦诚说,连我自己都不明白自己在寻找什么,也不明白您给我的答案,是否就是我真正想要的。”
“没有人能够代替汝给予自己答案。”山之翁说,“去亚兹拉尔的身畔拿一枚叶片,啜饮安息之水,方能获得在死亡中寻觅智慧的勇气。”
她照做了,安息之水尝起来有血和眼泪的味道,然而吞咽下去时又变成了燃烧的火,她感觉胃里暖融融的,身体也因为这奇妙的温暖而软化,失去了形体,仿佛她本身的存在正在变成别的什么东西。
“闭上眼睛。”山之翁继续道,“未来已在汝面前铺就,仅需睁大眼睛,见证汝为自己留下的轨迹即可。”
在黑暗中,她看见一颗赤色的彗星,夹杂在数千颗流星中划过夜幕;看见天火如流星般坠落,点燃了整座城市,一个年轻女人的眼睛和嘴角溢出黑色的粘液,随即被烈火吞没;看见一个密闭昏暗的房间里,她用古老的红色座机打了三个电话;看见了山之翁手中的古朴大剑,蓝色的磷光在剑身附近萦绕……
她看见了一个穿着白色大褂的男人摊开右手,掌心里放着一枚戒指。
她睁开眼睛时,山之翁正静静地看着她:“汝看见了什么?”
“未来。”她缓慢地舒了口气,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我所预定好的未来。”
第102章
当四十二和静谧返回东村时,隐蔽点里的人已经撤走了一半,痢疾也已经得到了控制——根据贝德维尔的汇报,起因是圣都骑士把杀死的百姓都丢弃在了附近一条河里,那条河流向下渗透形成的地下水,就是山之民日常饮用的深井水。
“贝德维尔卿。”四十二搁下了手中的羽毛笔,“能判断对方是否出自故意吗?”
“不,我不认为如此,猊下。”贝德维尔的神情中充满了焦虑,她听格蕾提起过,他与崔斯坦生前是情谊颇深的朋友,“崔斯坦卿……虽然总是有人揶揄他作为诗人更胜于作为骑士,但他是一位作风磊落的人,绝不会用这样卑劣的手段。”他停顿片刻,脸上的表情像是承受了极大的痛苦,“我想仅仅是因为……死者太多了,他们只是随意丢弃在了一边。”
“你不必为他人的过错而自责。”
“猊下,我只是……”他叹息一声, “当年王军征讨伏提庚,与其他十一王侯为敌,即使在最落魄、窘困的时候,我们都遵守着骑士守则,会为每一位无辜受难的百姓安葬,使他们在经历了人世的诸多苦难后,可以在地下获得安息……我不明白,他们回应召唤,仅仅是为了成为自己曾经最唾弃的人吗?”
“恰恰相反。”她说,“和你一样, 他们也认为自己在为坚信的理念而战。”
“即使那意味着否定自己生前的一切?”
“客观而言,成功的经历才能被称作是经验,否则就只能被归为'教训'。”因为没有那段记忆,她的语气显得很平静——在贝德维尔的对比下,几乎称得上是漠然,“我称之为历史的局限性。当人们因不知道该如何改变未来而绝望时,最后的解决办法大多都会殊途同归到'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