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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慢慢冷却的鲜血——她有点辨别不清了,可他的血浸湿了她的衣衫,他的眼泪也是,他的血和眼泪都是真实的,她内心的痛苦也是真实的。
生机正在从男孩身上流走,与此同时,又有一些别的东西流进了她的体内,那种模糊的、让她悲伤不已的情绪,一段尘封已久的感情……她不再去思考“摩根”和“莫德雷德”的故事,他们都被解构了,去掉那些由“历史”赋予他们的意义后,她怀里只剩下了一个受伤的、正在低声啜泣的男孩。
“真傻……不要说这种让人难过的话。”摩根说,“当你还在我的腹中孕育时,我就在思考要如何向你介绍这个世界——日初时灰蓝海面上漂浮的泡沫,日落时如烈焰般瑰丽的晚霞,夜晚时有虫鸣伴奏的皎月与繁星。”
“春季时泥土中萌生的新芽,夏季时聚在溪流边饮水的野马和鹿群,秋季时灿金的麦田和硕果累累的苹果树,冬季时银装素裹的庭院和用黑莓当作眼睛的雪人……这个世界上有那么多像你一样美好的东西,我希望你都能够看到。”
他的血液流尽了,伤口里渗出了黑色的雾气,他的重量也在一点点变轻,她知道他要消失了。
“睡吧。”她亲吻了他的额头,“感谢你来到我身边,我星星般美好的男孩。”
第106章
高文几乎立刻就察觉到身上的加护已经失去了——诚然,圣者的数字仍在持续生效,圣剑内散发出的热量与他的魔术回路进行着良好的交错循环,使他能感受到血液里流淌着的融融暖意——这本该是令他舒适的,但那些热在透过皮肤后变成了津津的冷汗,他感觉怅然若失,仿佛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已然离他远去。
旋即是一闪而过的蛰痛……高文回过神,抹去了颧骨渗出的血珠,有些歉意地朝自己的敌人笑了一下:“抱歉, 我似乎有点走神了。”
“我当然知道,你是在瞧不起我吗?”乌尔宁加尔啧了一声,“是我刚才放了你一马,你现在才能用脖子上顶着的东西说话,不要愚蠢到以为本王是你走神都能随随便便t应付的存在。”
“原来如此。”他真诚地看着他, “没想到只是认识了这么短的时间,就能有幸得到您布施的温柔,这也许就是亲缘的力量吧。”
“少恶心我了。”对方露出了恶嫌的表情,“谁和你们是……啧,那个黑骑士也是,你们不列颠人都是这种喜欢玩什么亲亲一家人戏码的家伙吗?”
说罢,乌尔宁加尔用手中的赤星敲了敲地面——尽管高文只与他认识了短短十几分钟,但确实可以看出对方是一位不拘小节的王,能够毫无负担地将名剑当烧火棍用。
“你身上的加护应该消失了吧。”他用的是肯定句, “看来小红龙已经退场了。”
“是啊。”在首相塔倒塌的时候,高文多少就猜到是莫德雷德从黑地牢里逃了出来, 对此也没有太多意外, “应该是从母亲那里得到了答案吧… …希望他离开时,心里不会有任何遗憾。”
那他呢?他在心里这样问自己。自从受到召唤后,他就一直在葛尔城操持着各种事物,日复一日地等待着白垩城彻底建成,等待着母亲的回归。
少数称得上是自由的时间,大概也只是在光辉庭院里散步,或是入夜后带着肃正骑士在白垩城附近巡逻……也只有那个时候,他坐着的是自己的坐骑格林嘉莱特,而不是葛尔城公爵的领主之椅。
阿格规文见到了母亲,莫德雷德也见到了母亲——可这都不是他们最纯然的目的。阿格规文是遵循着母亲的遗言,为辅佐国王而来,莫德雷德则是被执念折磨得失去了理智,在狂乱中迷失方向,本能地回应了召唤。
只有他从最初就是抱着与母亲重逢的强烈期盼而来,而他也是至今唯一没有见到母亲的。
命运和他开了一个恶意的玩笑。
“喂喂——”乌尔宁加尔声音将他的思绪从深沼中拉了出来,“那个白光是怎么回事?你们的陛下不会是要自爆吧?一旦陷入颓势就要拖着所有人跟他一起完蛋,世界上怎么能有这样的烂人?”
高文回过神,抬头看向城堡顶端最高的那座塔尖,那里是狮心堡的主殿,也是国王大厅所在的位置。
“那是伦戈米尼亚德的光芒。”高文喃喃道,“而且,即使陛下真的要那么做,也不会选择那个地方。”
尖塔上原本应该是一座天文台,母亲生前亲自将高卢王赠与的巨型水晶打磨成了两座天文望远镜,一座位于狮心堡,一座位于廷塔哲修道院。
当他们尚且年幼时,母亲就很喜欢带他们观察星空,他们兄弟基本都是听着有关星星的故事长大的。母亲总是将天文台称作“梦想启航的地方”——可惜他们的梦想大部分都折戟了,最后真正打算将天文当作一种学问来研究的只有加荷里斯,于是那支魔法羽毛笔成为了母亲送给他的所有礼物里最实惠的那个。
伦戈米尼亚德发出的光芒越来越耀眼,几乎成为了一轮崭新的太阳,正从狮心堡的内部冉冉升起。原本漂浮在白垩城上空的薄云,也被这刺目的炽光蒸发殆尽。高浓度的玛那汇聚成形,犹如一缕缕银白色的丝带在尖塔四周飘舞,但很快又被炙热的狂风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