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8.比才之殇
简单的切开引流只要量够大,量变就会变成质变。况且想要在短时间内形成那么大的脓腔,表明病人本身就应该有一些基础疾病,这也为质变创造了条件。
切口多,流液量也大,大量炎性物质刺激切口,加上生理盐水、纱布之类侵入物品的刺激,让阿莫尔本就捉襟见肘的麻醉管理变得雪上加霜。
血压、心率和呼吸就是唯三能拿来判断身体情况的指标。
任何一个乱了都会让卡维心绪不宁,生怕一个不小心病人就死在手术台上。
但在观众席上的其他外科医生却没有这种心情。他们一直把麻醉当成一种高胜率的赌博。只要不出意外就不会出意外,如果出意外那就只能病人自认倒霉。
他们的认知和半年前的维也纳一样,医生就是麻醉的旁观者,可谓不知者无畏。
对于这方面的内容,卡维尽量少讲或者索性不讲。主要还是内科横向牵连太多,涉及还没发现的生理、病理、生化、细胞生物、组胚层面许多理论,讲清几乎不可能,他也没这个能力去论证和讲清。
卡维要做的就是事实供述,成为一个发现者,然后让那些愿意钻研理论的大老们去慢慢研究。
“心率快,血压低,病人很有可能出现了休克。”卡维停下了手里的手术刀,等待阿莫尔的复测,“我从维也纳带来了一种药剂,能稳定住血压,同时也能用于局部止血。”
“血压......我一直不明白血压的意义,卡维医生能否告知?”
“心脏需要向外周泵血,这就需要施加一个压力,也就是血压。”卡维简单解释道,“一旦压力过低,血液就无法顺利进入身体其他组织,也就不能......”
接下去就是血液携带氧气,以及身体组织耗氧代谢产生能量,再然后就是带走二氧化碳,并且完成血液循环和呼吸。
这种现象很早就被发现了,但就和当初在维也纳遇到的情况一样,这些巴黎外科医生还无法理解血液的真正作用,甚至连人类需要的是氧气都不知道。
“血压上来了,123/77。”
“五分钟一测。”
“好。”
卡维重新拿起手术刀,沿着皮纹依次向下做切口,互相之间间隔5cm左右:“没有血液循环,人就和死了没两样,事实也证明了,血液过度丢失和心脏停跳都会导致死亡......吸引器。”
还是相同的步骤,切开,引流,灌洗,修剪坏死组织,最后该止血止血。只是腿部脓腔不大,单靠吸引麻烦了些,更多还是用纱布探入做吸收擦拭处理。
总体而言,在合理的麻醉管理之下,手术几乎没有难度。尤其像卡维这样的急诊外科医生,只要保证生命体征,排脓就和开龙头放水一样简单。
真正的关键还在于排脓之后的恢复。
所谓收放自如,能切亦能恢复,这才是现代外科。
“不知道诸位有没有见过双氧水,也就是过氧化氢溶液。”卡维让赫曼从准备台上取来一个玻璃瓶,“这是我今天上午去巴黎化学研究所要来的,浓度在3%左右。经它清洗后的伤口,能大大降低溃烂几率。”
卡维又带来了一种全新的“药物”,所有人都凑上前想仔细看看这瓶药水的神奇魔力。
赫曼打开玻璃瓶盖,将带有刺鼻气味的双氧水浇灌在了病人的创面上。瞬间,皮肤表面出现了大大小小的气泡甚至是泡沫,就像金属遭到了腐蚀一样。
“这......用这个东西真的没问题么?”
“好夸张的反应。”
“别紧张,只是很正常的化学反应而已。”卡维没有说清其中的门道,只解释道,“双氧水不稳定,能抑制细菌生长,从而达到降低溃烂的形成。”
因为巴斯德教授就住在巴黎,而他的学说也建立在了细菌生长的基础上,所以眼前这些医生对“细菌与伤口溃烂之间的关系”这一课题的接受度还算不错。
至少要比当初在维也纳轻松得多。
赫曼遵照卡维的吩咐,把一整瓶双氧水全浇在了病人的切口和脓腔里。然后再用稀释后的亚甲蓝做二次冲洗,反复两次之后,最后才选择生理盐水。
整个手术区域就像刚下了场大雨一样,而手术也到了最后的收官阶段。
“不知道诸位懂不懂负压引流。”在助手给病人做清洗的时候,卡维向众人展示了自己的自制vsd,“选用天然海绵覆盖在干净的切口上,由一根剪出若干小孔的橡胶管为连接,将切口内的渗出液引入被抽成负压的玻璃瓶里。”
“这是为了保持干燥?”
“对!同时也是将切口与空气隔绝开的最好办法。”
塞迪约将卡维递来的海绵盖在了切口上,调整好橡胶管的位置,然后卡维再盖上几层纱布:“纱布需要至少三层,最底层是干净纱布,中间的涂上油膏隔绝空气,最上层则浸满了植物油做进一步保护。”
三层纱布盖完,用油纸包裹,靠大量油脂做出隔绝空腔:“抽气。”
贝格特摇动手摇杆,刚才还有些鼓囊囊的纱布开始向内收缩。待橡胶管都开始变瘪后,将管子接入达米尔冈用固定针筒制作的简易负压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