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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陆家结亲的声势并不算大, 毕竟原本就为寒门所诟病,此刻若是再摆排场,只怕又要成为一个新的罪名。
但陆思衡取了於氏已故的嫡小姐之事还是如快马通传一般传遍了整个中都城。
谁能料想到, 月前还活着的於氏小姐而今已经化作黄土,只剩下个灵位。彼时拒亲的陆思衡此刻却要亲自捧着那灵位结亲。
那般神情姿态不知道的还当他有多情深不寿般。
白琢犹有不满道:“陆兄定然不是情愿的,此事定然是於氏诡计。”
沈瑞坐在他身侧, 不置可否道:“你来之前, 白老爷子是如何说的?”
白琢憋了一口气,才有些不甘愿道:“祖父说是时势弄人, 叫我不要多言。”
沈瑞闻言哼笑了一声:“白老爷子还当真是够给陆家留颜面的。”
说是时势,但他与白老爷子心中都明白,今日之事也绝非是偶然, 只是陆家先前太过繁盛, 已经叫人忘记了它是如何支撑这么多年的了。
沈家固然势盛, 但旁支却都依附着嫡系而生, 虽也入朝为官、多生产业,但到底是被掌控在嫡系手中, 生死不由己。
中都内世家大抵如此。
但陆思衡却一心想要让陆家能广开繁枝,最后却只是平白坑害了自己。
越是谋算过多,越是难以料定,世间之事, 大抵如此。
喜堂一侧还高唱着吉祥话,连着陆思衡那怀中的灵位看起来, 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於鸢的消息瞒得不算严实, 是以沈瑞现下瞧着也只能叹一句可怜。
生在当今, 命途能够由身由己的着实是太少了些,不单一个於鸢, 也不单是一个陆思衡。就连他穿到这里这般久,能做的也无非是在手中多握些筹码罢了。
身侧的白琢还在悄声为陆思衡抱不平,但大约也是心有忌惮,只敢在沈瑞面前发发牢骚罢了。
沈瑞也只是听着,半句不曾附和,倘若白琢聪明就应当清楚,而今陆家的选择早就已经同他们有所分别了。
同於氏联姻 ,便代表着要同景王联手,而景王一定会反,世家寒门的机缘也俱在此处了。
那灵位被陆思衡亲自捧进来后,便被於鸢闺中伺候的老媪接过,此刻正代着於鸢同陆思衡拜堂——这是於氏有意要给陆家难堪。
陆思衡那张从前不知被多少中都闺阁姑娘爱慕的面容上而今瞧不出半点情绪,喜堂内昏暗,喜烛的火光晃在他脸上,竟莫名显出些枯败。
陆思衡依靠着谋算支撑了多年的陆家,而今也终于轮到了他以身饲之了。
沈瑞只站在众多宾客之中看着,但心中却明白,倘若沈家不能抓住此次机缘,只怕日后他的下场不会比这个更漂亮了。
他垂在袖口中的手掌缓缓收紧,指甲压在掌心之中,惊起一阵刺痛。不过片刻的功夫却又被人从外面撬开,好似在开一个含着珍珠的蚌壳般。
沈瑞青穹挑了挑眉,心中猜测着这漂亮鬼这会儿不会在想:果真旧情难忘吧。
但江寻鹤只是略侧过头附在他耳边轻声道:“沈家绝不会如此。”
沈瑞闻言微微一怔,随后禁不住笑了起来,实在不知这个在原书中将沈家上下屠戮殆尽的人,而今这话中又有多少可以叫人信服的。
从前要防着他挥剑,而今却难免要仰仗,这种颠倒的感觉虽然怪,但却也意外有趣。
白琢不知道他们两个的动静,只瞧见他笑了便颇有些不忿:“陆兄对你也算是好的了,你不为陆兄扼腕叹息也就罢了,怎么还笑得出来,当真是狼心狗肺!”
沈瑞瞥了他一眼,只觉着聒噪,但他向来是个不大愿意吃亏的主,而今也能一边偷偷同人调情,一边匀出点心思和白琢说话。
“我为何要扼腕叹息?”
白琢似乎是没想到他会忽然问出这样的话来,怔愣了片刻后才开口:“陆兄而今大好的年华,却取了一个死人,日后都要守着灵位过活,如何不值得扼腕叹息?”
“他可怜,难道於氏之女便不可怜吗?”
白琢面露鄙夷:“她有什么好可怜的,不过一个商贾之女,借着时势便想要高攀,如今更是连死了也要将灵位嫁进来。”
沈瑞转头看了眼喜堂上面色平静的陆思衡,又转头看了眼义愤填膺的白琢,嗤笑一声道:“这场婚事,只怕陆思衡甘愿,於氏小姐却未必甘愿。”
“我听乌州来的消息亦是说於鸢是因着不想嫁到陆家而自裁的,事情虽未必这般简单,但大抵意思不差。”
白琢张了张嘴,大约是没想到还会有这样一番说辞等着他,好半天才有些不高兴地反驳道:“她若是不想嫁给陆兄,先前为何叫景王来说亲,而今她那母亲为着她好一通筹划,依我看也正是得意的时候。”
说到这,白琢好像终于将自己说服了一般,就连声音都变得更有底气了些,他最后还能做个总结似的道:“陆兄现下是被逼迫着无法,她们於氏又不是。”
沈瑞看着那灵位上的名字轻声道:“被逼迫着无法的并非是陆思衡,他有太多法子可以转圜,只是为着保全陆家却宁愿娶一个致死不愿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