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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随着楚家的商船一并南下的, 说是商船也并不尽然,上面得有大半是用来安抚赈灾的物资。
多日的往来对战已经让乌州早没了先前的繁华兴盛,明帝并非暴君, 更何况谋逆与否原就是上层的权利斗争,哪里又有百姓的错处。
是以即便花费的大都是沈瑞的银钱,但却给汴朝百姓都免了一年的赋税。
天光渐渐亮起, 渡春江上还弥漫着一层水雾, 沈瑞站在渡口前看着逐渐远去的船队,藏在袖子中的手掌缓缓收拢紧, 掌心中的印章压得皮肉有些钝痛感。
他翻手瞧了瞧那枚金铸的印章,大约是已经不知道传了多少代了,上边已经生出些磨损, 但瞧着仍旧有些时常使用的光亮感。
沈瑞轻嗤一声, 对于江寻鹤这种临走前非摆出一副要托付家业的行为表示出了一点不以为然, 但耳尖却在冷风之中悄悄热起来。
春珰揣着手站在他身后, 只当做什么都没瞧见,更是没听见什么“聘礼”之类的话, 她只是个再无辜不过的仆役罢了。
沈瑞勾了勾唇角,心情颇好地转过身,却不想正对上春珰的目光,两人俱是一怔, 原本翘起的唇角瞬间被压平,沈瑞冷着一张脸:“站着做什么?回府。”
春珰:“……”
她有时候真的觉着自己那点月钱不值得她来受这种气的。
但一想到她藏在床榻下的私房钱, 便又觉着这日子也并非全然没有希望, 是以只是垂下眼合手应下了。
但沈瑞却没能顺利回到沈府去, 半路就被刑部派来的人给拦下了,那人对上沈瑞有些不耐的目光, 有些心虚但仍然挺直着脊背道:“陛下命沈公子同我等一并查案,沈公子已经耽搁了好几日了,今日江太傅也已经去了乌州,沈公子可没借口推脱了吧。”
他这一通话跟连珠炮仗似的,沈瑞被他说得一怔神,而后微微眯了眯眼将这人的五官瞧清楚了,总觉着有些眼熟。
忽而开口问道:“今年恩科新考中的?”
那人没想到沈瑞还能认出他来,当即一咧嘴,嘿嘿道:“正是,想不到沈公子还能记得在下,实在是……”
“实在是挺晦气的。”
沈瑞没等他说完,就毫不留情面地将他的话截断了。
那人张着嘴,半天没能接上后半句,只能将原本已经挪腾到嘴边的“荣幸之至”给吞咽了回去。
沈瑞看着他就知道定然是刑部那些个老东西想的法子,朝中现下无人不知晓新上的几个寒门官员跟“鸡血石”似的,又亢奋又硬得要命。
敲打反震手,收买就弹劾,压根拨弄不动——这是特意选了个翘楚来拦自己的马车呢。
沈瑞看着他还满脸傻乐的样子情绪有些复杂,一时之间倒是说不清究竟是恼怒还是同情他白白被利用,片刻后,他甩下帘子道:“上车。”
那人还以为自己得磨个大半天呢,猛一听见这话还怔愣了片刻,而后嘴差点咧到耳后根,屁颠屁颠地爬了上去,心中还暗暗想到:沈公子果然是个面恶心善的。
就连对马车的浮华装饰都能夸赞几句了。
马车穿过闹市,百姓们叫卖往来的声音从车窗之中蔓延而入,那新进的朝官不大老实,总是偷偷掀开帘子往外瞧,而后便好似多满意似的喟叹一声,过不了多久再重复一次。
沈瑞便是合着眼也能觉察出他的动作来,实在是被他搅合得有些烦了:“坐不住就滚出去跟着车跑。”
那新进的朝官被吓了一跳,倒是好脾气地“嘿嘿”笑着:“臣家里贫苦,虽也到州府考过科举,但那会儿只顾着步履匆匆,不曾这般停下来仔细瞧过,现下看着实在是觉着热闹有趣。”
沈瑞无奈地叹了口气,勉强兴起点兴致提点道:“今日也就罢了,日后这般专是用来得罪人的事情避开些,免得好不容易考中了,却一辈子就只能做个跑腿的。”
即便现下世家官宦各自收拢势力,但也不过是避开了风头,从明面转到暗处罢了,实质上还是各自怀着些鬼心思。
这等初入官场的,瞧着人人都心善,人人都好似多重用他似的,可一个不防备只怕就要栽到深渊之中,再也爬不出来。
那朝官没想到沈瑞会忽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顿时便凑近了美滋滋道:“沈公子果然是这中都内最最面恶心善之人。”
“公子放心,这些我心中都清楚,能一路走到既今日哪里就全靠着书中那些圣人言了。”
他眨了眨眼,原本闷顿的脸上顿时显出些颇为鲜活的狡黠:“只是到底人各有志,在下自认为并没有什么封侯拜相的才能,为官所能做的,也只是捡着对朝廷生民有利的事情做一做罢了,我未必真要做出什么声名来,所以也全然不必依仗着各方的势力。”
“我只许兢兢业业地将落在自己手中的事情做个周全,做个能留在这朝中的稳固基石便好,后面自然有天下有才干的学子可以踩在这基石之上向上走。有朝一日,这朝中自然会有数不清的生民喉舌,可将疾苦之音上达天听,而非要用血肉往上垒。”
他说完后倒是自己先有些羞赧地挠了挠头,抱着些歉意地看向对面的沈瑞:“我有时还是禁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