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夏沫:I am mother(二合一)
鹿取神社是山中小镇对外界接触的第一座建筑,如今已然破败不堪。
自源稚生离开后的第二年,主持神社的宫司去世,却没找到合适的人继承神社。
原本宫司看好源稚女做下一任宫司,后面的事大家也知道。于是,神社没落了。
后来一场地震把老房子震塌了一大半,政府在神户南面提供了安置房,剩下的村民都搬到那边去了。
现在的鹿取小镇是一座空坟鬼镇,没有活人与祭祀,兴许只埋葬着死去的少年,他死在了光阴最好的年龄。
源稚生和橘政宗换雨靴趟水过河,白浪滔滔,漂浮因暴雨从山中冲刷下来的树木。
河浪对岸的山坳里矗立着黑色的建筑群,但看不见一丝光,被暴雨淋湿的鸦群被意外的来客惊醒,“嘎嘎”的叫着起飞。
穿越山溪,穿越已经开始变色的鸟居,不知过了多久,源稚生和橘政宗二人终于到达了那座寂静的山中小镇。
树木和杂草恣意地生长,在地震中倒塌的建筑像是平躺在战场的巨人尸骸,朽烂的大梁和椽子是巨人的脊椎和肋骨。
源稚生先是去了学校一趟,这是一座水泥建筑,已经是小镇最时尚的建筑了,与周边老式的木屋建筑形成鲜明的对比。
鹿取小镇历史悠久,过着质朴简单的生活,是围绕着有八百年历史的鹿取神社建造。
镇子的一半人都为鹿取神社工作,镇子主要靠向进山的游客售卖纪念品为生。
随着互联网的发展,许多年轻人对旅行并不心,沉迷于打电动。鹿取神社路途遥远,小镇又是世纪的画风,衰败是正常的。
源稚生没有走近学校,而是站在门口默默的注视,神情漠然坚硬,像是石像。他是在学校的地下器械储藏室杀死的源稚女。
雨夜的废弃学校荒凉,月光照入不到,阴森恐怖,深处不时传来野兽的嚎叫,多么像是一座被诅咒的坟墓。
但源稚女的坟墓不在这里。
“走吧。”源稚生低声说。
他们沿着学校的大门向西走了一百二十步,然后向南走了三十五步,在那片开阔的空地用铁锹画了一个十字。
橘政宗打着伞,尽量把照明灯举高,在惨白色的光圈中源稚生把湿透的浮土挖开,往下挖了大约半米深,铁锹碰到了坚硬的东西。
源稚生丝毫不吝惜自己脚昂贵的手工皮鞋,踩进泥坑里,把周围的泥土清理干净,露出了圆形的铸铁件,那是一个井盖,铁链十字形交叉把井盖锁死,那把老式挂锁已经锈成了一块废铁。
源稚生把锁翻了过来,照明灯照亮了锁表面的花纹。
“跟我多年前封锁这口井的时候一模一样。”源稚生从腰间拔出千鸟,“看起来从未打开过。”
源稚生踏入鹿取小镇的一刻起,他隐隐察觉出一个幽灵的注视,尽管井盖的铁锁没有打开的迹象,锁链扭曲的形状如出一辙。
可源稚生心里有了一个答案,他深呼一口气,一刀削断那把锁,把铁链从孔洞里抽出,揭开沉重的井盖。
井中一片漆黑,腐臭而湿润的腥气弥漫来,呛得人没法呼吸。
源稚生用风衣腰带系着照明灯,吊入井中,照亮了井底的水面。
废水井不过四五米深,雨水从泥土中渗透下去积在井底,水色漆黑,不知这些死水沉淀了多少年。
隐隐约约水面浮着什么血红色的东西,像是人形。
橘政宗的脸透出惊悸的神色,什么东西在死去那么多年后还有如此鲜明亮眼的红色,就像是新流出的血。
源稚生面无表情地摸出打火机,点燃之后扔它自由下落。
那团火苗即将接触水面的时候,源稚生和橘政宗终于看清了那血红色的东西,那是一件血色的狩衣,用一根木棍支起在井底,仿佛一个人站在黑色的水中。
打火机落入水中,火苗不但没有熄灭反而猛地窜了来,整口废水井熊熊燃烧起来,狩衣在火中仿佛舞蹈起来,舞蹈着化为灰烬。
这一幕就像一场残的火刑,一个穿狩衣的少年被活活地烧死在井中。
橘政宗丢掉雨伞,拉着源稚生往后退,源稚生却随手将他拨开,站在井边看着那件狩衣的灰尘随着高温气流升出井外。
“小心火焰里有毒!”橘政宗提醒。
“没事,只是井底的水被换成了燃料。他回来过这里,把那件狩衣放进了井里。”源稚生低声说,“他也知道我会回来。”
源稚生静静地俯视燃烧的狩衣,月光照在井口,猩红的火光与皎白的月光互相辉映,雨沙沙地落下,不远处传来悠扬轻渺的歌声。
有个嗓音清泉般清澈的人在清唱一首古歌,歌声仿佛麻药的迷烟,飘渺地一转三折。
橘政宗变了脸色,源稚生持千鸟转身,见到自黑夜中走出来的年轻男人,歌声中断,令人惋惜。
雨幕如织,月光清冷。
时过境迁,多年后的源稚生和源稚女再一次重逢,在后者的坟墓旁。
风间琉璃长发素白如雪,垂落在大腿后侧,显得那么轻盈那么纤细,身穿素色和服,佩戴樱红色刀鞘,没有撑伞。
在他的眼底深处,仿佛有金色的曼陀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