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叔叔阿婶大爷大妈,这细娃到底做错了个啥?”
她走一路骂一路,没有指名道姓,骂的是这巷子里的脏石板、盖屋子的烂砖瓦,但总是有人从门里伸出头来,自己个认领了:“呸,谁要做这么个小杂种的叔叔阿婶。别的孩儿都好好的,也不想想为啥就欺负他一个?自家做的孽,自个受着吧。”……
方孝忠乐极生悲的一天,终于在夜幕降临后落下了帷幕。
躺在床上,他有点内疚,因为没能兑现请男孩吃粉的承诺;也有点伤感,男孩应该看见他被埋起来了,却没有来帮他。那点伤感也淡淡的,埋怨也小小的,是一闭眼就原谅的程度。只有这段时间他唯独感到疑惑的是——那到底是不是他哥哥呢?要是真的,该多好啊。
每天一大早就有城里的车过来收废品。
方家经营着一个废品回收站,在日化厂这片早年全是下岗工人、现今全是无业游民的聚集地,但凡有个正经营生的,都算是富裕家庭,何况方家这大小也算个生意。一眼看去,不仅有一排七八间宽敞的平房,还有个大院子。院里常年堆着小山一样的废品,曾经这些废品山都是方孝忠一个人的游乐场,因为奶奶从不允许他独自到院子以外的地方玩耍,也不让他去上幼儿园。
直到这年夏天他到了上小学的年纪,才终于独自走出了这个院子,偶尔能在外面玩。
一早起来爷奶都在忙,上学是没有人接送的。日化小学就在厂街这片,离得不远,小学生也走二十分钟就到了。
别人都是附近院子和楼里的小孩成群结队、嘻嘻哈哈去上学,只有方孝忠是一个人。他还得等别人都走了之后,才敢走进那些没人的巷子,免得又遭人欺负。
这天早上,他偷偷将家里两个碗塞进书包,出了门。先去粉店将碗还了,才拖着步子去学校。
他天天迟到,老师都习惯了。上了大半截课才看见他拖拖拉拉来上学,老师没好气地让他站在黑板底下。
方孝忠站在全班同学面前,低着头。刚开始还有羞耻心,见天就要来站一站,也就没了感觉。反而是下边的同学老是笑他,没多会儿,他就因为影响课堂纪律被老师轰去了门外。
他乐意站外面,至少可以靠着墙。他就斜靠着,百无聊奈抠墙皮。时光随着那些咿咿呀呀的读书时溜走,不着痕迹。只有他贴着那面墙,被他日复一日,抠出一个小洞来。
下课铃终于响了,老师离开,他回到教室,到最后一排坐下。
没人愿意跟他同桌,他就单独坐一个位置,靠近卫生角。有的同学隔着老远就往卫生角扔垃圾,经常会扔到他桌上。开始他会抗议,对方就说他家就是收垃圾的,该把所有垃圾都给他,还会把垃圾塞进他书包里,硬逼着他带回家去。后来就懒得抗议了,至多将桌上的垃圾再扔一遍。
校园生活总体还算平静,虽然村里那帮孩子也在学校,但只要他呆在教室里,他们起码不敢明目张胆地使坏。唯一的问题就是,实在憋不住小便。下课他不敢去,上课去尿尿有的老师会骂人。还有两次在学校尿了裤子,则让他受到了更多嘲笑和孤立,后来他再不敢在学校喝水。
下午体育课玩丢手绢,他一如既往坐在围成的圈里发呆。经过大半个学期,他已经知道不会有人会将手绢丢到他身后。后来玩老鹰捉小鸡,他也自觉到了操场一边,远远看着疯玩的同学,不再试图想要加入。
下午放学,他照样在教室磨蹭到最后,直到操场上已经没什么人他才出去。
到了校门外,也没什么人,他松了口气,脚步也轻快许多,又摸了摸兜里早上朝奶奶要的两元钱。如果今天也能在巷口见着男孩,他决定重新兑现承诺。
天色比以往还暗,天空也阴沉沉的。中午奶奶就说晚上要下雪,叫他别磨蹭,早点回家。此时他也加快了脚步。
等终于到了巷口,他远远就看见蹲在地上捏雪球的男孩。不知道他是怎么捏的,每个雪球都很大,也很圆。他把它们一个个地码起来,堆得比他还高。在方孝忠眼里,这简直就是一项不可思议的工程。
他小跑起来,天就要黑了,争取今天能和他说上话。但没跑两步,男孩就被一堆孩子给围上了,其中就有田兴旺。
方孝忠顿感不妙,不敢再上前,调头往家里跑。
没跑多远,他又担心男孩被这些人找上。纠结良久,还是调头回来,躲在一根电线杆后,远远地看。
第33章 罪犯的儿子
“袁鹏,你别去弄他,他是个疯傻子,疯起来打人的。”
袁鹏是田兴旺的同班同学,两人都在日化小学读三年级。因臭味相投,在学校两人就形影不离,干坏事总在一起。但也仅限在学校期间,因为袁鹏不是日化厂街这边的,他家住在附近村子里。
今天他家人有事不在家,他要来日化厂街的姑妈这里寄宿几天,就又和田兴旺约上了。
不是这片的人,自然对这“疯傻子”不太了解。但看他那瘦条条的身材、脏兮兮的衣着和呆滞的脸,想必也不是什么厉害角色。袁鹏带着点嘲讽的意味,反问田兴旺:“你怕他?”
“我才不怕,但还是不要惹他为好。”田兴旺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