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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更别提一睁眼,赐毒酒的人就靠的这样近,就像是在捉弄猎物的毒蛇一样,快要窒息时却松懈了力气,垂死的猎物就那样被圈禁着,跑也跑不开。
走到如今这一步,林长风也弄不懂自己前二十多年到底是为了什么,自从少时初见,或许是太过一眼惊鸿,原本该按照祖规长大的林氏嫡长子,成了一个挂名太子的跟班,林长风挣开了那困了他几十年的漩涡,却也记不清自己最初是为何步入那漩涡的。
也没得多少力气和心思去思索,顾晔泽的亲近和示好,无异于折辱,他林长风在帝王眼中到底是什么,要死就得死,要活也得从幽冥路上被拽下来,他的仕途已不能由自己做主,如今连生死的定夺也被抢走。
究竟是要将他践踏到何种程度,才能欢喜?
“林长风,孤没有想折辱你。”
被重新端上的汤药规规矩矩的在织锦端盘中,顾晔泽看着眼前无比抵触他的青年,最终只能说出这干巴巴的一句话,身边有资历的太监看着形势不对,眼神示意侍从将端盘公正放好,悄悄领着殿内的人退下。
“这药无论如何你都得喝下去,好不好?”
他们相识十余年,帝王第一次询问他的意见。
“若臣拒绝,陛下当如何?”
但林长风铁了心不愿再多牵扯,他知道宫廷里的毒酒从来没有解药,那汤药也说不准是缓解毒性的,还是加深他身上伤痛的。
他第一次如此和顾晔泽说话,却没半分犹豫。
只能看见衮龙袍的袖口下微微颤抖。
“孤会强逼着你喝下去。”
“......如此,又如何算不上折辱?!咳、咳——”
林长风抬着手囫囵对着周围一指,人前向来清俊朗正的丞相披散着长发,身上只穿着里衣,眉目愤恨却又有些委屈。
“我身为罪臣,却安枕于帝王榻上!这让世人如何看待我朝?让昔日同僚如何看待我林长风?”林长风看着站立着的帝王,“臣既已认罪,陛下又何必做此羞辱之事?”
听到这些话,顾晔泽不自在的挑了挑眉,抿了抿干涩的嘴唇。
“孤以为,此乃殊荣。”
顾晔泽两辈子里对林长风的了解屈指可数,上辈子人死的只剩下白骨的时候他才模模糊糊的意识到感情,可那时候林长风没办法再教他该如何去做,这辈子侥幸重活一世,确实救下了濒死的丞相。
但却是他两辈子都不知道的样子。
帝王眼中,爱他的臣子会永远爱他,休憩于帝王榻上,那就是荣宠,可顾晔泽却没想过,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已经发生了,那杯毒酒和他刺刀一样的话语是多疼啊?若他不是这天下的主人,没有医术高超的太医院。
那么在他榻上的就是一具死尸,又何来殊荣。
是帝王的垂怜能让尸骨不腐,还是能让人死而复生?
都不能。
“荒唐......荒唐!”
情绪起伏的太大,林长风连抽气都觉得疼的难以忍受。
汤药的苦涩味逼得近了,他抬眼就看见帝王养尊处优的纤长洁白的手指端着那瓷碗,只用发带将发尾松松束起的帝王坐在床边,将那晚汤药端在手里打量着,注意到他动作的林长风刚想去再次打翻,却被钳制住动作。
他善文,顾晔泽善武,更别提眼下的境况,说不定下一秒就会被掐着下巴灌下去。
林长风还在思索人类的身体对于那种程度的疼痛会不会有应激反应,却看见顾晔泽仰头饮下一口汤药,而后那张俊美的超常规的脸不断靠近,林长风及时后退。
但他也没多少空间去退。
两个人倒在双龙戏珠的锦被上,苦涩的汤药在唇齿间流淌。
“!”
林长风惊讶的睁大眼。
殿外的侍从识趣的装作自己是个没长耳朵和眼睛的木头,殿内的帝王塌上层层纱幔遮掩,那暧昧的姿势直到汤药见底都没有改变,帝王将他的丞相制服在床榻上,似是不忍看见那清俊温和的面容上出现厌恶的神情,颤抖着手盖上林长风的眉眼。
“别这样看着孤。”
一向张扬的帝王难得如此温顺,侧着头趴伏在林长风的胸前,自欺欺人的闭上眼,就能装作眼前的这一切从未发生过一样。
“别这样看着......我。”
但那最后细微的呢喃,只有他自己知道。
——
帝王的寝殿里藏了一个人,连侍奉的仆从也都定死,顾晔泽登基这些年,从未纳妃,只是同镇南王走的亲近,可镇南王每日都好好的在朝堂上,那被藏着的人是谁?
有些人心底里有个名字,但却没人敢去揣测。
前些日子被定罪的前丞相,府中几十人被流放,也有谣言传出前丞相已被私下处决,但没人瞧见裹着草席的尸骨被运出,只听见了将流放暂且搁置的诏书。
这些日子的朝堂并不好过,数日不见的帝王再出现的时候,已然不同。
对于大多臣子而言,曾经的顾晔泽在夺位登基后才慢慢变成合格的帝王,虽然凶狠,但还至少能被揣摩出些许心意,故而朝堂上前朝的老人倒还是能借力活得滋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