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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挣脱了文天成臂弯,将那张磁卡强制地塞进他手里,“走!在你七点方向有道暗门!出了门直接上车!我掩护你!”
文天成震惊,往后一退:“什么?!你为什么……!”
但门外的脚步已然近了,杂乱无章中又带着井然的秩序,一种伺机突进的秩序。
唰啦,弹簧刀又甩出来了,女助理突然扬起那张鲜有波动却其实无比冷艳的俏脸,不假思索地对着自己小腹就是一捅——
“走!去找你的四个儿子!找到他们!快走!”
文天成踉跄,冲着那汩汩的鲜血频频回望,身体却本能地带动一切向外冲去。
他落荒而逃,只记得印象里的最后一瞥,是女助理镜片后猫眼石般一红一绿的两只眼睛。
第四十九章 从一开始
当文天成从窄小暗门里狼狈地匍匐而出时,发现外面是一片灰黑的塑料袋世界。各类金属与刺鼻的溶液混合在一起,从松散的袋口流淌出来,像斑斓而剧毒的溪水。
他喘气,意识飘忽,飘忽间又隐约捕捉到另一头女助理虚弱的说辞,似是在为他拖延。
他一切都乱了,头脑上的,身体上的,以至于一辆垃圾车开到他面前,他同手同脚地攀爬了两次都没能登上,好容易抓稳还差点踩空再跌下去。
司机是个浓眉大眼的小伙,一张娃娃脸生得让人看不出年纪。他完全不解文天成内心的摇摆动荡,只当他被这阵仗吓破了胆子,于是一边拉他上来一边低俗打趣,叫他可千万别尿在了车里。
文天成勉强微笑,把对方递来的鸭舌帽扣上头顶,手却抖得厉害。他眼见着那合拢的暗门与车窗渐行渐远,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掌摘下,再倏地扔到后头,远远地抛弃掉了。
这时戒严的命令已然下达,各处关口都卡得严实,司机小伙开到大门便被保安挡了回来,只好对着那雄壮的大汉嬉皮一笑:“大哥,怎么还拦我啊?”
保安无奈地努一努嘴:“上头严查,通知跑了个要员,据说特征是脸上有颗泪痣,而且应该还没跑多远。”他忽地后退两步扬起了脑袋,视线似有似无地打量上副驾的面容,“哎,你车上……”
文天成心下一跳,差点就要拉低帽檐打破小司机对他装睡的勒令。但幸好,他在手臂动到一半时突然想了起来,他痣应该在侧对保安的另一面。
“……你车上的垃圾袋里应该没藏人吧?”保安笑了,用手敲敲铁皮的门框,是朋友打趣的语调,“小邓昨晚是不是又通宵看球了?怎么又睡成这副死样?”
“嗐,他不一直这德行吗,习惯就好。”司机小伙笑容依旧,“没藏人,真的,要不你上来检查检查?”
保安摇头,却仍存疑虑地往垃圾车厢瞄了一眼。
“哎哟哥,我们都多少年的情分了,这事儿对我又没好处,骗你干嘛?”小伙说着,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背手从身后摸出条纸盒,隔着车窗就往保安怀里一拍,“上次你跟我提到的豆糕,好不容易抢到的。”他舌头在嘴里清脆地打了个响,“兄弟够意思不?”
这下,保安乐了,大手随意一挥,以同样的方式还他一礼:“走吧走吧,就你小子机灵。”
于是围杆大升,垃圾车昂扬而出。
垃圾车胜利了,但垃圾车的快活却并没平息文天成心中的不安,或者说正好相反,这反而使他更加焦虑了。
他已然从对话里推断出了自己就是那个被替换掉了的小邓,而他们对鸭舌帽搭档习以为常的口吻更是让他细思极恐,仿若被卷进了一场旷日持久的长远蓄谋。
还是禁不住打了个寒战,他转而从帽檐下偷瞄了两眼已欢快哼起歌来的娃娃脸。其实直到现在,他都有些云里雾里,搞不懂身为特助却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帮他脱身的女助理究竟是为何意。
他不由想起了自己曾破获的一起案件,其中凶手最擅长的就是故意陷害,并在对方身处绝境时施以援手来赢取那人的绝对服从,从此心甘情愿堕落为施暴者的永远帮凶。
他不能仅因为对方在深渊中的一丝好意就误以为那是光亮,万一她是和汪院长演红白双簧以骗取他的信任呢,万一她是故意误导以求放长线钓大鱼呢,万一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别人为了节目效果而特意制造的戏剧转折呢?
还四个儿子,他哪里来的四个儿子?
就算,好吧,就算最坏最坏的情况,楚渭真的是,真的是他其中一个儿子,那么加上凌顼,也就两个,那剩下的呢……?
不,不,不对。
全错了,全都是错的。
凌顼明明已经亲口否认过他父亲的身份了,他明明都已经亲口否认过了。
他不会骗他,他有什么理由骗他,他凭什么动机骗他。
是,是的。他不信任她,他不能信任她,她一定也在欺骗自己。
他实在被骗怕了,被楚渭,被钟昴,被许多他曾深信不疑的人。
他不想再滩这趟浑水了,不想再收拾这危险的烂摊了。可在经历了这一切后,他还有能相信的人吗?还有能真心实意在乎,可以听他倾诉的人吗?
所以他犹豫了,在娃娃脸问他要到哪里去时,纠结着报出了一段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