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九五章 网
万寿节前一日,顾府,书房。
顾世海在书房里待了有快一个时辰了,手里的书却连一页都还没看完。
先是有地方来京贺寿的官员来他这里登门送礼,送的是十分贵重的礼物,但顾世海却只看了一眼便猜到,那八成是本来准备送给皇帝的寿礼,如今因为皇帝的诏令才转送了他。
不过顾世海倒也没有说什么,笑着收下了。
再是文新中带着最终版的万寿节仪式章程来与他商议官员坐席。
文新中前脚刚走,顾家的暗卫又来报了北狄前线的线报。
总算是将事情都处理完,顾世海已有些疲惫,他吩咐管家后面若再有人来见都拦下不见,他要休息半个时辰。
然而,他刚在书房的榻上和衣而卧,书房的门又被推开了。
顾世海立即坐了起来,满脸不悦,怒道:“我不是说了,现在谁都不见!”
然而,推门进来的并不是管家。
而是顾世海的正室,顾家的主母,梁氏。
梁氏穿着入宫觐见的正服匆匆走了进来,径直跪在了他面前,哭诉道:“老爷!老爷你要给我们飞燕做主啊!”
她脸的妆已有些花了,残留着弯弯绕绕的泪痕,显然来见顾世海前已经哭过。
顾世海蹙了蹙眉,道:“快起来,你是府上主母,这样哭哭啼啼的成何体统?让下人看了,该怎么想?”
梁氏这才抹着眼泪缓缓站了起来,对跟在她身后进来的管家使了个眼色,管家立即明白了梁氏的意思,带着其他下人退出了门去,将屋门严丝合缝地闭了起来。
屋里只剩下了顾世海和梁氏两人。
梁氏情绪已平复了一些,对顾世海道:“老爷,我刚进宫见了飞燕。她……”
梁氏的声音突然顿住了,面上满是愁容,似乎不知该如何开口。
“她怎么了?”顾世海见她支支吾吾,不耐地蹙起了眉头。
梁氏向顾海望走进两步,压低了声音,在他耳边道:“陛下从来没有碰过她。”
顾世海闻言也是大惊。他抬起头来看向梁氏,与她确认道:“你是说……”
梁氏神色慌乱而焦急,将话说得更明白了些:“就是那个意思。我今天与她反复确认过了,陛下从未在她宫中留宿过,她……她还是个雏儿。”
说完,她又掩面哭了起来:“老爷,我们飞燕进宫哪里是荣华加身,明明是去守活寡的啊!我看她都瘦了一大圈,好不心疼。”
顾世海并未出言安慰,而是收回了目光,若有所思地盯着面前的书案。
顾飞燕入宫已有快半年了,她的肚子迟迟不见动静,顾世海本以为是皇帝暗中给她吃了什么避孕的东西,于是让梁氏进宫去看看。
没想到,皇帝竟是连碰都没碰过她。
这倒是有些出乎顾世海的意料。
以他对叶倾怀的了解,皇帝绝不是这么正面的性格。就算皇帝不想要一个顾家生的皇子,出于基本的礼节也至少该和皇后圆个房。
更何况,在顾世海眼里,叶倾怀可是曾经夜夜留宿秦宝珠宫中的贪色皇帝。
若说初婚时皇帝心中抗拒拖延,倒还说得过去,可如今大婚已过去半年,半年时间里皇帝从未留宿过中宫,这已经不只是能不能有子嗣的问题了,而是明明白白地在折辱皇后和顾家。
顾世海不禁揣度:皇帝连表面功夫都不做了,莫不是因为顾海望在前线战败,加之他近来在朝上言辞比较收敛,皇帝便觉得顾家落魄了,觉得自己有能力和顾家掰掰手腕撕破脸皮了?
看来顾海望这个败仗吃的,不仅让文新中这个墙头草敢在朝堂上与他争嘴,还让小皇帝也不把顾家当回事了。
想到此处,他眼中闪过阴戾之色,虚扶在书案上的右手攥成了拳。
他回过头来,对贺氏道:“夫人莫急,我既然能把飞燕送进中宫,便也能把她送上龙床。”
贺氏与顾世海相处多年,知道他的性格,知道他言出必行,于是放下了些心来,忖了忖,道:“对了,老爷,前些日子师弟给我回信了。”
顾世海闻言立即慎重地看向了贺氏,等着她的下文。
“他说,榕州知州收了您的那支山参。”
顾世海松了口气。这是他今天听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
他起身绕过书案,走到梁氏身边,扶着她的肩,道:“夫人费心了。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海望和飞燕。”
梁氏点了点头。
——
万寿节当天。
叶倾怀在晨起祭祖后,收到了沈归荑从鹰卫那里带回来的陆宴尘的回信。
陆宴尘在信中向叶倾怀透露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顾海望和顾飞燕的母亲名叫梁玉莹,出身榕州将门,少时曾拜在秋水山庄天琴老人门下修习音武之道,算是半只脚踏入过江湖的人。最重要的是,她在秋水山庄时曾经有个一起长大亲如手足的师弟,两人至今仍维持着亲姐弟一般的关系。而她这个师弟,如今正是榕州的节度使。
榕州是大景西南门户,也是除了允州之外屯兵最多的一个州。
因为榕州毗邻金川、扶南两国,也是常年战事不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