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
“出嫁女在家住得太久,总是会惹人闲话。”
容隐并未强求。
他道:“也好。”
话音方落,稍远处的支摘窗便被顶开。
雪白的狸奴自窗楣间跃下,轻车熟路地小跑到容隐身边,亲昵地去蹭他的衣袍。
江萤羽睫轻眨。
她还记得前夜里的事。
她进祠堂的时候,雪玉正被太子拎在手里,被放下后可谓是跑得比谁都快。
没想到如今这么快便好了伤疤忘了疼了。
在她的视线里,容隐亦俯下身去。
就当江萤以为雪玉又要被摁着后颈皮拎起的时候,她看见太子信手抚了抚它柔顺的长毛。
雪玉也配合地翻出柔软的肚皮。
江萤的视线停住。
她微微懵然,隐约有点不真实之感。
似察觉到她的视线。
太子收回手,重新直起身来。
他唤她的小字:“般般。”
江萤敛回思绪。
听见他的语调依旧是素日里的平静:“刑部有几桩案子需要孤亲审。孤便不陪你用早膳了。”
他往后退开半步,冷淡地离开蹭在他身边的狸奴。
“归宁当日,孤会与你同去。”
*
平静的日子总是过得快些。
江萤只觉得仿佛一阖眼的时辰,便是整整三日过去。
转眼便又是一日里的清晨。
她自榻间醒转的时候,支摘窗外的天色正显鱼白。
红帐间光影暗淡,素纱灯内将要燃尽的烛光照在朱红的衾枕间,更显睡在她身旁的太子侧颜如玉,低垂的眼睫长而鸦青。
江萤初醒时尚且朦胧,便也未曾立时起身,而是从衾枕间偏过脸来看他。
太子面如寒玉,五官的轮廓俊美,眉骨与下颌的线条格外分明。
当那双深邃的凤眼睁开时,总是给人以尊贵冷漠之感。
但当他深睡的时候,这种疏离之感反倒减淡。
像是刀剑入鞘,也像是裹着锋利石英的璞玉磨去扎手的外壳。
显出玉色本该有的温润与净透。
江萤轻瞬了瞬目。
好似是从祠堂那夜之后,太子再也不曾喜怒无常过,也不再有用铁链自缚其身的癖好。
他每日的黄昏都会来她的寝殿,然后疲惫地倦倦睡去,直至翌日的辰时方起身。
整整三日,都没有任何违和的事发生。
她低头看了看手腕。
她腕间留下的红痕在药膏的作用下淡得都快看不见,而太子腕间的伤口似也将要愈合。
而隔日,便是她将要归宁的日子。
思绪未定,她便看见太子的眉心微蹙,似将要在渐明的晨光里醒转。
江萤来不及转身,便紧忙阖上眼,假装自己还未醒来。
视野消失,其余的感官便变得格外的敏锐。
江萤感受到她身上的锦被被牵动,应当是太子正自榻上坐起身来。
继而,便是良久的静默。
他好像并未自榻间起身,也并未如往常那般唤伺候洗漱的侍人入内。
春日的清晨静得令人不安。
江萤犹豫顷刻,还是悄悄睁开眼来。
她看见太子半坐在榻上,指尖轻抵着眉心,两道墨色的眉微凝。
似在忍耐着久睡过后的不适。
江萤这才想起。
太子这几日里,每日都睡得格外的久。
从黄昏睡到辰时,中途的时候也从不起身。
她有时候睡相不好,辗转间不慎碰到他的时候,他也从未被惊醒过。
“般般。”微感疑惑时,江萤听见太子唤她的小字。
她抬起眼帘,看见太子在熹微的晨光里看向她。
他抵着眉心的指尖垂落,鸦青的羽睫末端染着浅金色的晕,光影流离间令人看不清他眼底的神情。
他道:“现在便起身吗?”
江萤耳缘微红。
既然醒来,自然没有赖在榻间的道理。
她轻应了声,唤侍女的名字:“连翘。”
游廊外脚步声起。
连翘答应着推开槅扇。
跟在她身后的青裳宫娥们鱼贯入内。
捧来洗漱用的青盐,锦帕,铜盆等物。
容隐起身后,江萤便也趿鞋起身。
待他们洗漱更衣,再用完早膳后,支摘窗外的天光已然彻亮。
容隐却并未离开。
他将宫娥遣退,与她核对起明日归宁的行程。
“辰时二刻起身,巳时前至江府门前,按江府里的筹备行宴用膳,至申时前后离府返回东宫。”
江萤坐在他旁侧细细地听着。
稍顷还是迟疑着道:“清晨时的时辰会不会太赶了些?”
即便是她能提前起来梳妆洗漱,可光是马车从东宫到江府门前的路程,两刻钟便未必能够赶到。
这时辰似乎也定得太紧了些。
稍有差池,便会误了吉时。
容隐微停,复又道:“孤会令人备快马。不会误了时辰。”
他翻过这页宣纸,继续往后整理:“带回江府的礼物分别是,玉如意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