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轺车上的熊午良,此刻脸色黑得如同锅底一般。
暴怒的热血一股股上涌,几乎让熊午良失去神智!
不管这位大王当初被张仪忽悠得再怎么丢人,临死前的这份刚烈,仍然博得了熊午良的十足钦佩!
含笑赴死,说来轻巧——可历史上真能做到的,又有几人?
反正熊午良自问,自己是做不到的。
单是这份宁死不屈的精神,也能让楚王在楚国的历史上,留下辉煌的一笔!
私下里来说,楚王对自己这个大侄子,更是亦君亦父!
先前的袒护和信赖,姑且统统不论。
就在刚刚,楚王赴死的最后时刻。
这位大伯,还在为自己这个侄子开脱!
三五句话之间,将此战的所有过失,统统揽于己身——火烧王城,不管目的为何,终究都是不可饶恕的重罪。
熊午良原本已经做好了在此战之后,接受举国声讨的心理准备。
而楚怀王,却毅然决然地将这份天大的罪过,一己承担!
这是怎样的气魄?
别说是大伯……就算是亲爹,也未必能做到吧?
楚怀王原本是个要面子的人,在生命的最后时刻,却放下了所有脸面——在数万人的众目睽睽之下,为自己定罪。
而与之相反地,坚决地定下了‘曲阳侯救国,大功无过’的基调。
在赴死前,甚至一句话都没有提到太子芈横……全是在肯定自己这个大侄子的功绩、为自己今后的辅政铺路……
就算熊午良一向没什么良心可言……此刻也感佩不已!
短暂的沉寂和震惊之后,在场的数万楚军,眼睛统统都红了!
令人震怖的杀气,在疯狂地上涌!
曲阳侯熊良眼睛都绿了,‘唰’地举起手中平南剑,声嘶力竭地狂吼一句:“骁骑军!杀!抢回大王遗体!”
“杀!”三军气势大振!
“为霸主复仇!”
“杀!杀光敌军!”
早已在边上重新集结的骁骑军,得了熊午良一声令下,纷纷红着眼睛猛冲上去!
马蹄踏在地面上,如同雷鸣一般!
……
濒临必死之地,原本战心全无的秦魏韩联军败兵,反而鼓起了最后一丝勇气。
所谓困兽犹斗,诚可怖也。
“拼了!杀!”司马错拔剑在手,厉声呼吼!
楚人的骑兵?
玩骑兵,咱老秦人是祖宗!
纵然此刻大势已去,司马错也决心给熊午良留下一个惨痛的教训!
“列阵!列阵!”众将拼死呼喊着。
残余的最后几万败兵不再逃窜,反而纷纷从地上捡起兵器,欲要做最后的拼死一搏!
士气可用!
看着猛扑过来的楚军骑兵,司马错露出了冷酷的笑容……
熊午良啊熊午良,你就算诡计多端,但玩骑兵,到底不是你的强项。
骑兵是你这么用的?
我军已经列阵,你还敢用骑兵冲杀?
你还敢……
须臾之间,骁骑军已经杀至!
只见密密麻麻的骑兵,端起修长的异形兵器……
想象中纷纷落马的场景并未出现。
相反,司马错麾下勉强结阵的士卒们,如同被烧热的刀子切开的黄油一般,被轻而易举地冲出一条条血路!
司马错震惊地瞪大了双眼!
这支骑兵……握草,这是什么冲击力?
巨大的震惊涌上心头,如同惊涛骇浪一般在心中拍打。
偶有骑兵被长戈刺落马下,但这群楚军骑兵的马术极其精湛,几乎没有因骑术不精而坠马的。
联军勉强组成的阵型,被一冲即破!
骁骑军手中的马槊,配合全速冲刺的马速,发挥出了十成十的威力!
司马错瞳孔紧缩——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纵然是我大秦最优秀的骑兵,也绝无如此精湛的骑术!
他倒吸一口凉气,终于注意到了楚军骑兵屁股下的马鞍……
一切,都结束了。
格速宜一马当先,矮身一捞,二百多斤的楚王尸身被他轻飘飘地捞在怀里……若非胯下的战马适时地哀鸣一声作为抗议,简直让人以为那尸身全无重量!
骁骑军一波冲锋,便冲散了阵型!
自身伤亡,寥寥无几——战马披着半身马甲,马背上的骑士们更是武装得厚实。
再加上司马错麾下的这些残兵败将们,其中绝大多数都没有能有效对抗骑兵的武器。
长戈大戟之类的长兵器,重量太大,影响逃命,早就一路丢弃了。
盾牌也属于‘影响逃命’一类的武器。
至于那些短剑,对这些装备了胸甲的骑兵而言,简直就是小刀片儿,威胁无限接近于零。
楚军骑兵冲杀,后面的步兵紧跟上来,奋力扑杀!
在震怒之下,就连一向令行禁止的曲阳新军,也毫无阵型可言了。
只是跟随着骑兵冲开的缺口,疯狂地灌入!
杀!
杀戮!
联军勉强鼓起的勇气,在绝对的优势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