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之后,黄武和阴喻终于将国内的情况大略汇报完毕。
这两人深深地跪着,连头都不敢抬。
谁也不敢看熊午良那张阴沉到极致的脸。
家被偷了!
焯!
情势急转直下……内忧外患啊!
“你二人的确该死。”熊午良阴着脸,冷丝丝地说着。
黄武、阴喻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畏缩着不敢抬头。
熊午良按捺着心中的怒火——若不是青羽卫、黑羽卫麻痹大意,怎会让六国密探潜入郢都?
若不是六国密探潜入郢都,又怎会从王宫中放出被软禁的芈横、被后者完全抢了主动权……如今谣言四起,熊午良怎么证明自己还活着?兜着楚国跑一圈儿吗?
而且……
熊午良悚然心惊——还未必回得去呢。
“昭雎老狗发动阴谋……必有外邦出兵协助,以图内外联合,一举颠覆楚国。”关键时刻,熊午良的脑子转的飞快。
“甚么‘明年开春再会盟’……都是障眼法。”
“六国已经出兵了……这是一定的!”
熊午良站起身来,深吸一口气,突然满心后怕。
好在自己听闻‘六国将于明年开春会盟’的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就决定撤军。
如果拖沓一些、认为‘反正敌人明年才会来’,在陇西再耽搁一段时间……又要晚个十几天的时间。
这金子一般珍贵的时间呐!
熊午良反复地踱步:“根据青羽卫传回的讯息——楚王诈称本侯已死。以此蒙蔽国人,清洗异己。甚至打着为我报仇的旗号,发兵要荡平我的封地。”
“他们不会不知道——只要我回到郢都,这些伎俩都会泡沫一般破灭。”
“……肯定要阻拦我回去。”
“以楚国的军队阻拦我回郢都,那是不可能的。”熊午良左右踱步,目光锐利,飞速地自言自语,思维奇快:“楚国的军队只要见到我,就会知道那些都是谎言……会临阵倒戈。”
“所以!”
“想要阻拦我回郢都,只能用六国的军队。”
“因此六国出兵,必以阻拦本侯回师,为第一要务。”熊午良站定了脚步,思维十分清晰。
芍虎这个没心没肺的,是唯一一个还敢在这个时候插嘴的:“我们顺着巴蜀回去,一路都是楚国的腹地……六国的军队岂会出现在大楚的腹地?”
熊午良摇摇头:“昭雎可以随便找个借口,命令边境的楚国守军撤军。”
芍虎不吱声了。
熊午良微微眯眼,心道——好!当前局势明朗了。
昭雎试图放六国的军队阻拦自己回郢都,而楚国的军队,则被昭雎用来进攻曲阳侯的四县封地。
如果昭雎的运气足够好的话,自己的两万人马会被六国的军队消灭。
如果昭雎运气一般,自己被长时间地挡住……自己就再也回不去了,只能割据巴蜀和陇西、义渠等地。楚国本土,将重新回到芈横、昭雎的掌控之中(如果没被六国顺手灭掉的话)。
如果昭雎运气很差,六国的军队只是延迟了自己回师……他如果有足够的时间,也足以攻灭自己的封地,杀光熊午良的臣属和妻小,而且让曲阳侯多年来的苦心经营灰飞烟灭。
明白了。
时间——是最重要的。
如果能尽快冲破六国联军的封锁,及时回到楚国,荡平谣言……一切都将迎刃而解!
“加快行军。”熊午良脸色阴沉。
“你二人的确该死……”熊午良将目光投回到黄武和阴喻身上:“念在你们以往功劳不少,再加上现在是用人之际——暂免死罪。”
“尽快为我搜罗六国联军的情报,助我一举冲破封锁……可将功折罪也。”
二人如逢大赦,磕头如捣蒜。
……
熊午良领着两万部曲顺利地通过【褒水】来到了巴蜀之地——这里驻守的地方官基本都是曲阳书院出来的,都是熊午良的嫡系。
郢都惊变的消息,还没有传到巴蜀。
话说回来——若不是熊午良麾下有青羽卫、黑羽卫飞鸟传讯……熊午良本人恐怕也不会这么快就得到消息。
“尽快补充粮草、箭矢。”熊午良如是说道:“休整一日的时间,便继续前进。”
曲阳新军、骁骑军得到了宝贵的喘息时间。先是连番作战又高强度赶路的军士们,此刻抓紧来之不易的宝贵时间休息,并尽快补充随身携带的粮草和箭矢。
熊午良坐在中军大帐中,面色沉凝如水。
黄武正在禀报前方的消息:“……【钖关】城头上,已经尽是秦国的黑色旌旗。”
“根据青羽卫探子测算,城内大概有秦军五万人左右。”
熊午良点了点头。
果然不出所料啊。
五万秦军据城而守,是个麻烦……
一旁的小黑很有眼力见地展开舆图,熊午良对着舆图沉思起来……所谓【钖关】,是顺着汉水谷道从巴蜀赶往楚国腹地的必经之路。
无论是步行进军,还是从汉水乘舟而下,都必须要经过【钖关】。
要是绕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