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 25 章
她一脸被抓住了也无所谓的有恃无恐,神态与传闻中的飞扬跋扈的确并无区别,可她的眼瞳却极黑也极清澈,像是能一眼看透人心。
就像此刻。
她眨了眨眼,那双眼像是没有经过任何岁月,与往昔无异:“不过,你大哥并未见过我与我阿姐,我暂且是顶着我阿姐的名头嫁过来的。”
凝辛夷边说,边双手合十,那枚谢玄衣的腰牌被她恰好置于掌心。她看似请求,实则威胁道:“所以可以请你不要出卖我吗?如果你出卖我,我就去告诉整个平妖监的人,你姓谢。”
昔时的身影与面前缓缓重叠,在他心底的烙印上再加深一层。
谢玄衣对上凝辛夷的眼睛:“我可以不说,但我大哥也不是傻子。”
凝辛夷认真点头:“我会努力多瞒一瞒的。”
见她没有更多要说的了,谢玄衣最后深深看她一眼,扭头要走。
那些许久都没有出现在他脑海里过的记忆恍恍惚惚,他的眼瞳里都还落着往昔的光。
但他很快就从沉湎的记忆中回过神来。
因为凝辛夷在他转过身,要迈步时,在他背后轻声道:“节哀。”
刹那间,所有一切回忆如被洪流洗刷褪色,他像是惊醒过来。
他已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谢玄衣,而是如今平妖监平平无奇没有姓氏的捉妖师玄衣。
他闭了闭眼,重新将脸遮住,只露出一双眼睛,虚幻身形,沉入阴影之中。
却不知道他走后,凝辛夷还看着他身影消失的方向静静看了许久。
她收敛了脸上所有的神色,神色淡淡,难辨情绪。
她想过许多可能,唯独没想到,这位监使大人居然是谢玄衣。
凝辛夷低头看向掌心的腰牌,用三清之气谨慎包裹了一层,才放进了三千婆娑铃里。
谢玄衣刚刚说的话,她最多只相信了一半。或许谢玄衣本意并非要骗她,但很多事情,不知情本身,也是一种欺骗。
凝辛夷一直等到自己的感知里,没有了谢玄衣的身影,这才敛眉扬手。
她的手指抹过腕间的三千婆娑铃。
再抬手,她的手里已经多了一柄伞。
那是一柄如同初生婴儿般纯净的白伞,连握在她掌心的伞柄与撑起伞面的伞骨都是不染纤尘的白。
凝辛夷将撑伞的手高举起来,摊开掌心。
那柄撑开的伞开始在她的掌心旋转,无数条白色的流苏从伞面边缘垂落下来,逐渐随着旋转重新飞扬起来,在半空化作千万条动线。
日光渐盛,那本应薄透的伞面却好似无法被照透、甚至无法被照耀的白玉石面,随着伞面不断加快的旋转,连投落地面的影子都开始变淡。
凝辛夷另一只手掐诀,并指落于额前,闭上了眼。
无数纯白的纸蝴蝶从伞面幻化出来,顺着风的方向飞去四周,有的停驻地面,有的飘落半空,也有的振翅,飞往目光所不能及的更远处。
一只蝴蝶的振翅不会有任何声音。
但这么多蝴蝶,便汇聚成了一片汪洋般的蝶海。
蝶海淹没白沙堤,再涌向更远的彼方,比目之所及还要更远一些。
白纸蝴蝶又被称为忘忧蝴蝶。
凝辛夷手中这柄洗心耳专用的白伞,自然也叫忘忧伞。
忘忧,忘怖,忘一切苦。
金色为忧,红色为怖,黑色为苦。
蝴蝶所落之处,会带走一切忧怖苦闷。
蝶翼震颤,落于万物。
然而落在白沙堤的那些忘忧蝴蝶的蝶翼始终纯白如初。
渺无生息之地,自然无忧也无怖。
蝶翼舒展,飞往更远方。
重新匿于阴影之中的玄衣有些怔然地看着那些翻飞的白纸蝴蝶。阳光耀眼,几乎要将蝴蝶的蝶翼照耀成有些透明的金璀,好似易碎的琉璃。
他知道,只要自己收敛三清之气,伸出手来,让那些蝴蝶落在自己身上,他便可忘忧忘怖,再忘记所有一切的苦难。
可是他不能。
所以他只能静默的凝立在阴影之中,近乎痴迷地盯着那些蝴蝶从他眼前掠过,飞向更远的地方。
再远一些的地方,谢晏兮早已翻身上马,但在这一刻,他似有所感,倏而勒马,折身去看,却见那片白纸蝴蝶已如烂漫山花,开遍整个白沙堤。
他神色淡淡,目光仿佛要穿透风扬的尘埃,落在无尽远方。
他目力极好,自然也能一眼看到,那些山花落处,终有一处,蝶翼沾色,变成了千万白纸蝴蝶中不起眼、也是最醒目的一点金红染黑。
谢晏兮倏而掉头。
元勘和满庭一个急刹,落来惊疑不定的目光:“师兄?!”
“你们先走。”瞬息之间,他已经做出决断:“不要停,无论背后发生什么都不要回头。”, ,
久到谢玄衣几乎有些恍惚,好似站在高处的少女依然是彼时偷溜进三清观、却依然张扬的模样。
那时依稀也是这样一个冷秋,她穿着薄藤紫色的衣裙,一张小脸被白兔毛簇拥着,也是这样站在高处,笑吟吟地看向他,高声喊他的名字,说上次他带给她的那几本书很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