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30章
院时,她顿时惴惴不安起来。
那时她尚未如后来那般,学会将真正的自己潜藏起来,于是她也哭闹着要去书院。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
不过一个小小的女童。以息夫人在后院的本事,足以将这件事神不知鬼不觉地压下去,惹不起半点风浪。
奈何这事儿,不知被谁捅到了凝茂宏那里,凝家老爷既然亲自过问了一句,这事儿,便不能再草草了事,糊弄揭过。
息夫人第一次将凝辛夷唤至她的暖阁,她坐在高位,看似和颜悦色地看着跪在下方的凝辛夷,告诉她,她是凡体之人,即便去了书院,也只能学经科。且不论女子学经科有无用处,书院的书甚至还没有龙溪凝氏的藏书多,她可以请神都最好的女夫子来为她授课。
凝辛夷去书院哪里是想学什么,但她什么都不能说,否则就会暴露凝玉娆悄悄照拂她的事情。
她不依息夫人,干脆撩袍在凝茂宏的书房门口跪了足足日,才终于坐上了去东序书院的马车。
她知道,是阿姐替她求的情,这才让凝茂宏松了口。
启程那一日,紫葵偷偷告诉她,息夫人在自己的院子里砸碎了好几只瓷瓶,还讽刺她,一个凡体之人也妄想与凝家的嫡小姐争辉,真是不自量力,惹人发笑。
她笑得眉眼弯弯,根本不以为意,只觉得息夫人愚昧狭隘。她何曾有过与凝玉娆争辉之心,阿姐在她心中,本就是整个神都最温柔最可爱的人,生来就应该拥有世间最好的一切,她怎么可能会想要去抢她的东西。
压根没有明白,这分明是紫葵在息夫人的授意下,这样旁敲侧击地提醒她注意自己身份,让她认清自己,不要痴心妄想。
而那时坐在马车上的她满心欢喜,也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去的书院,和阿姐要去的,压根不是同一个。
随着神都南迁,原本的五大书院如今已经凋零,只剩下了跟随神都重新落地的辟雍书院,和本就位于澜庭江南岸的东序书院和成均书院所。
阿姐去的,是在神都之中赫赫有名,非世家子不得进,借玄天塔之势,集中了整个大徽朝最顶尖捉妖师与座师们的辟雍书院。
她被送去的,是如今已经居于最末流,摇摇欲坠,无人问津的东序书院。
或者说,是她八岁那年坠入的冬日长湖的所在地,她最恐惧的地方。, ,887805068
走完半截山路,还有半截。
路过山腰,还要蜿蜒向下,直至山脚。
这段路放在平时,凝辛夷甚至可以直接从山腰峭壁一跃而下,直至走出白沙堤去,想来也用不到一炷香时间。
自她通灵见祟以来,她已经很久不知道真正触碰不到清之气的凡体之人日常的艰辛了。
谢晏兮的体重当然不止他依在她身上的这么多,他已经足够勉力,凝辛夷的额头却依然有了一层薄汗,日头愈高,深秋的午后依然炎炎,她神思难免有了一抹恍惚,下意识顺着方才的思绪,想要去回忆什么。
直到一股钻心般的痛骤而将她惊醒,那些她八岁之前的回忆就像是某种不能被任何窥伺踏足的绝对禁区,哪怕是她这样浅尝辄止地回忆一瞬。
“你怎么了?”谢晏兮敏锐地感觉到了身边人的不对,反手将她捞住:“你还好吗?”
方才还眉目灵动的少女转眼间已经几乎被冷汗淹没,她迟缓地挣脱谢晏兮的手,慢慢蜷下身,似是想将自己保护起来,却又在思绪混沌的边缘想起了自己身边的人。
“一下……我等一下就好……”她埋首在两膝之间,一手按着欲裂的头,一手摸索着扯住他的衣摆:“老毛病而已,不必担心,我……”
她没能说完。
那股剧痛似乎要将她整个人都撕裂开来,一层一层的心悸漫卷而上,让她难以呼吸,平素里还可以运清之气来纾解,然而此时,她只能任凭疼痛将自己裹挟。
那只攥住谢晏兮衣摆的手慢慢失力,软软坠地。
失去意识的前一瞬,凝辛夷的手指尖燃起了一抹灵火,那火倏而将她周身裹了起来,形成了一层极薄的守护灵阵。
谢晏兮看到了那抹灵火。
他不至于觉得凝辛夷的这一抹灵火是她在这种情况下,还不忘要防备他。
这更像是她常年生活于无人可信、无人能信的环境之中,让她即便表面看起来一切无虞,却直到山穷水尽,还要为自己存留最后的一点自保之力。
谢晏兮收剑,再将那柄无色之剑也一并挎在了腰间,然后才将已经失去了意识的凝辛夷扶坐在了一块凸起的岩石上,他俯身弓腰,将她背了起来。
如若不是此前他借过她清之气,此刻她周身的气息都还隐约有着他的气息,这一道看似普通的守护灵阵,他也绝不敢触碰。
谢晏兮每一步都走得很稳,像是怕惊扰背后少女。他侧头就能看到她些许颤抖的睫毛,似是坠入了什么不安的梦境。
她的长发乖顺地垂落下来,流淌在他的臂弯。她的体重比他想象中还要更轻一点,但饶是如此,这样的角度和动作,还是让他方才被包扎好、不再渗血的伤口裂开。
他一路走,衣袖衣摆的色彩也一路逐渐变深,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