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十二回《五娘生辰惊现血书,君侯……
子衿笑了,不是冷笑,甚至没有嘲讽的意味,只有一丝丝怜悯,强者俯视弱者的怜悯。
她扫了眼堂中众人,嗤笑道:“今日这宴,是叶氏递了帖子邀本侯来,本侯又给了叶将军这面子,才带着家眷来赴宴的。”
“五娘子又是个惹人疼的姑娘,本侯很是喜欢,所以今日一直在顾着小姑娘的面子没生气,不然你们真觉得,本侯的脾气很好吗?”
她将那怜悯目光一一从男宾的脸上扫过去,不在任何人身上多做停留。
“诸位与其一直言语讨伐本侯的失礼之举,不如先动动你们的脑子想想,你们之所以能在这跟我同坐一席,甚至还能同我一道饮酒,究竟是因为你们跟我有一样的官位、领着一样的俸禄、得过一样的功绩……”
“还是因为你们是男人,所以就能跟我同坐一席,连一个什么官身都没有的闲人纨绔都能对我指手画脚,言行无状。”
她的目光在宋公子那停留了一瞬,仍旧是除了一点怜悯外什么情绪都没有,叫人连发作都没有理由。
“要知道今日若是在御前的百官宴上,本侯能安稳坐得高台,今日在场的诸位却未必有几个能跟本侯平起平坐。”
满厅依旧沉默,无言能对,但他们都知道,这并不是目中无人的高傲,而是事实如此。
侯女入朝,实乃天时地利人和也,现下便是不算她虎贲中郎将的官职,也假作她在北郊大营所管的那部分兵权已被收回,就看晋阳军自她接手后四战匈奴以退敌的名号,也足够她跻身高堂了。
她的一切并非来源于求情赏赐,或依附于其他势力,她如今能得坐高堂,靠得就是手里的刀剑。
侯女实是有傲气的资本。
“另外。”萧子衿转头看向郭公子,预示危险一般地眯了眯眼睛,“郭公子,你既已长得都已经那么……不尽人意,就别再把你那些小心思也搬到明面上来了,怪膈应人的。”
被人看透了心事,郭公子慌乱地道:“你说什么呢!”
“啧,你没教养本侯都已经不责怪你,你怎的还蹬鼻子上脸了?”
萧子衿略不悦地皱了皱眉。
“你不是很好奇裴长公子为何这么护着本侯吗?现下告诉你了,你也好死个明白。”
裴青却在此时缓缓抬手,隔着衣袖碰了碰侯女的肩。
“何须侯女亲自与他解释?”裴青回首温声道,“有些话,还是我们男子说比较合适。”
萧子衿听他这么说,也就不多言了,点头示意他自便。
裴长公子转头面朝在场宾客们道:“维护自己的妻子与家中兄弟姊妹,本就是身为丈夫与长兄的职责,此乃天经地义之事,若有不服者,可也算不敬礼法尔?”
“作为裴某职责义务所在的事,并不值得夸耀,而只有懦弱无能的人,才会在家人受辱之时袖手旁观,甚至对受害者横加指责。”
说完他随便往人群看了一眼,谁是那懦弱之人,一目了然。
闹剧到这也算结束了,二人起身向叶翰伯是施以一礼,敬声赔了罪,叶翰伯还能说什么呢,自然是笑一笑揭过去,随后宣布开席。
侍女们将餐食美酒依次端上桌,众宾客共举杯祝过一轮酒后,厅内又恢复了该有的欢声笑语,其中也不乏有人仍在窃窃私语方才的闹剧,无疑的都是在议论裴长公子今日的样子与往日的温和儒雅截然不同。
说来也不怪他们惊讶,自家的男人要是碰到这事,多是羞愤难当地责备自己的妻子越矩,回了家关起门谁还不清楚男人会如何责难人呢?
裴长公子这样的太少,也正因为太少,人们才会觉得这么一个能把责任大过自身面子的男人很珍贵,实际上也正如长公子自己所说一般,责任在内何须夸耀,把自己应尽的责任当成一种荣耀吹嘘的男人,往往是最不能成事的。
当然了,这些话只能在心里面说说,而说这些话的两个人在一杯酒下肚后,便语笑晏晏地说起下一个话题。
而全场对裴长公子的发怒没那么大反应的人除了萧侯以外,大概就只有裴吟兄妹三人了,长兄向来温和守礼不假,但要是把温和当软脾气,那这种人就是在自找苦吃。
君子不与人争斗,从不是因为理上争不过,而是世人所争的东西,不足以让成大谋者动心思,长兄会为了女侯跟人争辩,除却有些外人不能道也的男女情谊,以及他本身的责任外,自是因女侯有能让他为其争辩的资本在。
要知道他们长兄现在的好脾气,可是被大父一根家法一根家法打出来的,大父打服了他的脾气,没打弯他的脊梁,而今这样据理力争,为人正名的样子,才该是君子模样。
裴家兄妹四人端着如出一辙的标准微笑,与来人碰盏饮酒,觥筹交错间言笑得体,俨然一副大家教养风范。
酒过三巡后,叶翰伯拍了拍手,一群侍女从后面鱼贯而出,个个手捧着花纹精美的漆器礼盒到了众宾客案前。
“今日高兴,老夫便借着酒夸口几句,望诸位莫怪啊。”叶翰伯憨笑着抹了一把因醉酒而通红的脸,朗声道,“小女心思灵敏,常有奇思妙想,今日诸位能赏脸光临鄙府贺她生辰,叫她很是高兴,故今日特意依照诸位家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