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第二十二回《萧侯夜君赴宴鸿门,述……
没有立刻回答,却是抬起手来,作势捂住了自己发肿的唇角,他轻嘶了一声,道:“既是案件需要,下官就不做掺和了,若是这封信最后能让季陵沉冤昭雪,我想父亲和仲奚也能宽慰一二,与他在底下冰释前嫌的。”
萧子衿差一点又把令牌举起来让夜歌再打一巴掌,好容易忍住了这个冲动,她又扯起一抹笑道:“不想见就算了,反正你之后去廷尉府后也会让你看的。”
金听闲却是有点为难地说道:“这可不行啊侯女,下官明日就要启程回丰县了,数日不归,县衙里留了许多政务未批,不可再耽搁了。”
萧子衿态度十分强硬,她厉声道:“廷尉府办案,凡我大汉子民皆有配合的义务,更别说金县令你现在已经从当年的受害者遗属,变成此案第一嫌犯了,在案子调查清楚之前,金县令不得离开雒阳城。”
金听闲听见这话却是变了脸色,脸上跟面具一样的笑意瞬间消去,语气都急切了起来:“话可不能这么说啊侯女,今年可是严冬,若非此前陛下召回,今年冬至时下官就该在丰县加固防寒工作了。”
“再说所谓嫌犯,侯女今日不是来问话的吗?证据还未确凿,怎能就将下官定为嫌犯?”
萧子衿道:“本侯已经说了,在廷尉府调查清楚这件事之前,金县令不得离开雒阳城半步,若有疑虑,你只管遣人来廷尉府问。”
她挥手把金听闲的欲言又止打了回去,迅速进入下半场讯问:“除了金家案以外,当年你还以廷尉府尉官的身份参与了‘天祥十五年冬月初六陈氏卖官鬻爵案’的审讯,在案情明确,证据确凿之时,你却突然提出有新的证据能证明了陈云敬并非主谋,可为何在卷宗记录里你却是模糊其词,只证明了那学子的钱财并非是给陈云敬的,后续主犯追踪却无任何进展,陈云敬也因此改判为了十年监禁,那份新证据是什么?”
金听闲此时只能逼着自己收起不耐的情绪,道:“想必侯女也早知道,原来那位县令在此案不久后就调走了,说是调走,实际上就是因为他跟案子的勾连被发现了,找到的证据自然就是上任县令与人通信,准备将金钱倒手的信件,以及负责运输的镖局画押,但因着那几年芷县兵乱起,后续的案情记录也就没跟上去,不过好在案结了不是吗?”
“主犯获罪,从犯判刑,那位学子的冤屈也平了。”
“是吗?”萧子衿微眯了眯眼睛,“那要这么说的话,陈云敬反倒在这件事上没怎么罪过,怎么还要判刑十年?”
“他没罪过吗?”金听闲反问道,“他最大的罪过就是他是士族出身,士族靠什么维持家族生计?自然是剥削百姓的血肉,即使他成了一方县丞,县民对他也是恨之入骨的,而此案的真凶会找上他,不正是因为这个吗?”
萧子衿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那要这么说的话,陈家这么多年了都不能把人赎出来,莫非也是因为陈家彻底没落了,经此一事声名俱毁,所以不论是赎人还是说情,乡民们都不答应?”
金听闲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那这士族有个屁用,不还是只有被你们随意算计的份。”侯女又问,“你没别的要说的了?”
“还有别的事是我没解释清楚的吗?”金听闲问道,“还请侯女明说。”
一旁记录的司摇光盯着密密麻麻的笔录看了两遍,在一个地方略停顿了一会儿后道:“镖局画押虽是找到了,但是丰县到雒阳之间还隔着这么多县城,贿赂的金钱数目不小了,总会遇到仔细盘问的吧?”
“这个问题就不是下官能说得上来的了,小公子。”金听闲对这位司家公子的态度还是蛮尊敬的,即使他现在一点都笑不出来,“镖局都是常年走镖的人,对于一些沿途的盘查自有一套流程,重点在于,他们的确用了这种掩人耳目的方式,躲过了许多盘查。”
萧子衿闻言嗤笑了一声,转头对司摇光说:“那今天就这样吧,好徒弟,在刚才的笔录那边标注一下,方才是第四次。”
金听闲有些疑惑,问:“什么第四次?”
“这是你们第四次用灾情来为漏洞百出的案子做掩护了。”
司摇光友情解释道,雒阳巨兔心思细腻,早就把他供词里边一口一个的天灾人祸都记了下来。
“第一次就是在林家的案子上,没过多久又是疫灾又是匪寇,那时候金县令也不是少年了把?早就跟在你父亲身边做事了,之所以没查细,说到底就是因为有匪寇横行,随便一推就推他们坟头上了。”
司摇光笑着说道,摆着手指头跟他数。
“第二次和第三次都是谯县,荒灾与兵灾并行,内乱起来的时候谯县也没少被打砸吧?也是天命如此,才没叫这点实情也被掩藏。”
“第四次就是陈氏案啦,也是兵灾横行的时候,前前后后三次兵灾,战起之前都有大量的粮钱倒卖交易。”司摇光故作懵懂地转向萧子衿,道,“侯女,我有时候真的会怀疑,我朝这二十几年来大大小小的内乱,以及频频进犯的外敌,不会都跟这些交易有关系吧。”
夜歌冷哼一声,淡声捧哏道:“八成有吧,即使没有兵灾,也还有荒灾和疫灾,人虽不能控制天灾,但却能引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