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
人足足给了半两赏银呢,我真是后悔没去。”
另一个绿比甲婆子道:“我去了!你们可是没看见,那陶小姐的嫁妆箱子里装的全是金首饰,那簪子、耳环上,好大一颗珠子,我们都看直眼了。”
她对面的长脸婆子叹息道:“你说这人啊,就是看命,我听说那陶小姐生的也好,大少爷这回可真是走运了!”
秋香色比甲的婆子挤了挤眼睛,“老王,你这就考不明白了吧,那陶小姐就是再难看,大少爷也高兴,长得好,命贱有什么用?你瞧那位……”
她朝和方院的方向努了努嘴,“姜家表小姐那位生的好不好?我敢说这扬州城里没几个比得过她的吧,可你瞧,今年都十六了,有谁会上门来提亲?还不是命不好啊……”
另外两个婆子也附和道:“可不是,我听说她可是克死了爹娘的,谁敢要啊……”
“你们不知道吗?当初她来是想跟二少爷结亲来着,真是可笑,二少爷马上就是举人老爷了,也是她能配得上的?”
陈恕越听眉头皱的越紧,这几个婆子怎能这样说姜贞!她父母的死与她有何关系?她那样好,竟被她们说的一文不值!
没等他出去,一个丫鬟先跑出来,将几个婆子赶跑了。
“胡言乱语!快滚!小心我告诉老夫人!”
陈恕还没看清那丫鬟是谁,便听见了姜贞的声音。
“好了,红杏,不用追了,她们说些闲话罢了,不必生气。”
陈恕忙大步追出去,姜贞碧青色的裙边刚绕过月亮门,便被他叫住,“贞贞!”
见是陈恕,姜贞愕然道:“恕哥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陈恕抿唇,“今日早上才到。”
他直直看着姜贞,只觉心里的火熊熊燃烧,本来还想忍耐到放榜以后,但这时也顾不得许多了。
“贞贞,我有话想对你说。”
姜贞愣了一下,陈恕这炙热的眼神让她无所适从,红杏倒很会看眼色,看出陈恕眼里的情愫,低头一笑,朝二人福了福身,便悄无声息退到一边替二人盯梢了。
姜贞没来由地有些紧张,小声地问,“恕哥哥,你想说什么?”
陈恕目含关心,“方才她们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都是胡说,你很好,不要妄自菲薄。”
原来是说这个,姜贞松了口气。
她杏眼一弯,“恕哥哥,你不用担心我,这些话我小时候就听过了,不会在意的。”
原来她从小就经历了这些,陈恕心密密麻麻地疼。
姜贞朝陈恕轻轻福身,“多谢恕哥哥关怀,若是没有事,我就先回去了。”
“等一等——”
陈恕立即将她叫住。
他闭了闭眼,下定决心道:“还有,我从未想过你配不上我,反而是我想要追逐你。”
话终于说出口,陈恕并没有觉得轻松,反而紧张地盯着姜贞。
见她倏地瞪大了眼,满脸不可置信,这一张让他朝思暮想的小脸上,并没有一点欣喜。
她微微张着嘴,却半天说不出话来,陈恕的心渐渐沉到谷底。
她果真对自己没有半分欢喜……
虽早已知道结局,陈恕还是难免觉得失落,此刻什么从容淡然,都从他脸上消失了,陈恕垂下眼睫,苦涩地抿起唇角。
他不愿让姜贞难堪,勉强道:“贞贞,是我失礼,你权当我也在胡言乱语就好。”
其实姜贞是被他那一句话给惊讶到了。
陈恕去金陵之后,有一次祖母同她说,陈恕对她有意,姜贞还不敢相信。
她想到当时在夕阳下,陈恕看她的温柔眼神,脸颊便滚烫起来。
陈恕说的那句话,证实了祖母的猜测,也让她一时难以应答。
姜贞看见了陈恕眼中的失落,她有一瞬间觉得着急,想告诉他不要难过。
可是……可是她自己也看不清她的心。
姜贞从来都以为只把陈恕当做哥哥,但陈恕坦白了心意,她却并不觉得害怕,而是在慌乱中,有一点点欢喜。
姜贞仔细想了想,决定向陈恕坦白,“恕哥哥,我不知道怎么办,我心里很乱,你再等一等我好不好,等我看清自己,一定会和你说清楚。”
陈恕没想到她会这样说,一瞬间,欣喜、慌乱、期待……无数种情绪交织。
这就是贞贞,她活得自在,坦然,像一只鸟雀,闯入他平淡的生活。
陈恕放缓了声音,“好,我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