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忆
浮不定的心找到实处。
明明沈素玉才是最需要照顾的那一个,最后却反了过来,微生砚如同孩童,被她哄回厢房,听着自己轻哼的童谣入睡。
手掌紧握住她的,不肯松手。
视线触及微生砚眼角残留的泪痕,沈素玉欲要掰开的手又重新放了回去,自己寻了个空处越过他躺到里侧。
顷刻,视角一转,画面变为满月村的模样,这座村子最初的确绿意葱茏,且村民瞧着似乎很忌讳外人入村。
微生砚衣着中性,加上容貌缘故很难辨出性别,至于沈素玉,她坐在木轮椅上,眼覆轻纱。
刚开春,心忧沈素玉着凉,微生砚专门寻了床小毛毯给她盖住腿部。
二人举止模样,与小破村格格不入,分外突兀。
乌泱泱聚集的人群不乏有被微生砚外貌所吸引。
微生砚对这些形形色色目光早已习惯,并不放在心上。
事情倒转到一天前,二人途径山路恰好撞上上镇采买的陈淑和李怀朝。
说到李怀朝,梨锦对他印象停留在卧病在床,病入膏肓的模样,存在感可有可无。
未料这人康健时,也算得上文质彬彬。
路途沈素玉忽然高烧不退,荒郊野岭一时找不到药材大夫,微生砚便是这番情况下遇上的陈淑二人。
陈淑体贴地想帮忙推沈素玉靠坐的轮椅,微生砚目色淡淡,不动声色避开她的触碰。
手落得一空,陈淑尴尬地手指微蜷,随后扯开话题,闭口不谈,“公子行色匆匆,这位姐姐好像状态不太好,不若上寒舍休整?”
李怀朝默默打量微生砚二人,虽身披麻衣,却气质不凡,恐怕不是普通姐弟。
如此想着,他别开视线,草草扫过沈素玉时忽地顿住,女娘眼蒙轻纱,微风吹动间,余下白纱藏在青丝中随风飘拂,脸侧伤疤深红里侧泛着细嫩粉意,像是这几日刚长出新肉。
如同美玉落瑕,狰狞的疤痕并未让人嫌惧,反而看起来脆弱易碎,生怕惊动她再添一抹裂痕,让人惋惜不已。
和陈淑的娇蛮聒噪不同,李怀朝头一次见到这般女娘,不由多看了几眼,微微出神。
微生砚面对陈淑叽叽喳喳的搭话只觉烦躁,奈何沈素玉情况不容乐观,这才应下了二人邀请。
察觉如芒直白的目光,微生砚神情一凛,似有所觉地回首朝一路沉默寡言的李怀朝看去。
李怀朝猛地回神,意识到自己行为不妥,正要解释,下一秒微生砚狠狠瞪了他一眼,转头往沈素玉身边靠了靠挡住视线。
李怀朝欲言又止,余光扫了眼陈淑喋喋不休的身影,似是未发觉这边异样,再说倒显得自己刻意,只好悻悻作罢。
身为旁观者的梨锦不由腹诽吐槽,难怪微生砚一直对他俩没什么好脸色,换她,估计忍不了这么久。
于是,便有了村民口中,漂亮“姑娘”推着她的姐姐进村借住的一幕。
加上微生砚容貌出众,沈素玉眼盲很容易留下印象,整个满月村几乎都知道村子来了两名外人。
村长拄着拐杖站在嘈杂喧闹的人群后方,神色晦暗不明,眼眸暗了暗,不知在思考什么。
微生砚下意识感受到一抹怪异的感觉,顺着人群后方看去,却空无一人,好似错觉。
这一路颠沛流离,他心里暗暗留了个心眼,荒僻人烟稀少的村落,怎么可能会有人心善施以援手。
常人早已能猜出几分自己和姐姐经历,唯恐避之不及,哪有上赶着请麻烦回家的。
不过意图如何,还需观望观望。
微生砚除了照顾沈素玉,沈素玉清醒的时间里,他几乎都默默躲在暗处,观察陈淑和李怀朝意欲何为。
相比李怀朝,陈淑倒是跑的过分勤快了点,不知在和阿姐说什么,一副忸怩作态的模样,真是看着碍事。
叨扰阿姐养病。
想此,微生砚眯了眯凤眼,借着衣袖遮掩,手痒地摩挲袖摆里侧装有蛊虫的银纹小玉筒。
晚上,沈素玉听到木门吱呀一声,侧脸“看”去:“回来了?”
“回来了,阿姐今日有干什么趣事吗?”
微生砚凤眼一眨不眨地盯着沈素玉,旁敲侧击道。
沈素玉一边摸索桌上壶杯,欲要倒水,一边思考答话。
微生砚不忍沈素玉操劳,一把夺过替她沏茶,将茶杯递入她的掌心。
感受到掌心微凉,和触之即离的纤指,沈素玉不禁晃神,拇指摩挲被触碰的指尖。
回忆起白日小娘子羞怯地谈话,心口仿若堵了颗棉花,闷的难受。
喉间干涩,张不开口。
像极幼时自己最珍视的牡丹鹦鹉被旁人发现,害怕不再属于自己。
以至于情绪上头,沈素玉竟不自觉把心里话说了出来,等到后知后觉,再解释为时已晚。
“阿砚觉得,淑女娘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