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人
“阿锦?”
司徒霁转身发现梨锦盯着孩童打闹地方向出神,这会日落山头,小孩早已随着长辈归家。
梨锦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空地,久久未能回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听到郎君清润的声音,她这才有了反应,瞳眸微动转身,神情迷茫:“什么?”
“刚刚,你说了什么吗?”
司徒幕嘴唇翕动,迂回片刻,摇了摇头,他上前一步,纤长的手指于空中停顿半拍,最后坚定地捉住梨锦的手,快步走到她前面,牵着她。
指尖微凉和郎君温热的体温形成对比,烫的心头一颤。
梨锦迟钝地低首,瞄了眼两只交握的手指又默默垂下眼睫,杏眸忍不住地轻轻颤动,细看波光潋滟,如一汪秋水。
梨锦不说,司徒幕也不妄自提起刚才的话题。
脑海中不自禁闪过梨锦愣在原地,无措茫然的模样,与前些日锋芒毕露的杏眸相比,难得露出真实的柔软,让人胸口发颤。
想到这,司徒幕便下意识握紧手中柔荑,生怕一个不留神把她弄丢了。
二人之间氛围微妙,仿佛容不下第三个人。
方子寻沉默不语地跟在他俩身后,仰天长叹,只觉脑袋上顶了个巨大的灯泡,飘过两字。
多余。
平日闹腾多话的人,此时愣是没吭一句,安静的过分,没舍得打破这副安好的画面。
*
到了目的地,客栈果真如同所言,宾客如云,生意连绵不断,一楼的说书人正收拾东西,像是刚散场,清点完今日的报酬,一边打理绶囊携带的物品。
已至黄昏,客人依旧络绎不绝,座无虚席,人声嘈杂。
“诶孙先生,那陆少卿和他的青梅最后怎么样了?”
妇女纶巾布衣,用洗的发白的浅蓝粗巾帻将一头乌发利落干净的盘好,她悠闲地搭着二郎腿,手里举着小簇瓜子,边嗑边扬声道。
梨锦三人正在柜台订下今晚要住的包间,她刚从怀里取出荷包细数着银两,闻言没多在意。
“掌柜的,三间天字房。”
话毕随手拿了锭石子大的银元宝抛掷柜台,径自朝三楼前去。
走到二楼楼梯拐角,碍于上一次吃亏在先,梨锦不禁对楼下的谈论多留意了几分。
“还是那句话,欲知后事,且听下回分解。”
孙先生对这种问话司空见惯,神色平静地背起绶囊,“老朽就靠这点技艺傍身,杜娘子明儿再来便是。”
名唤杜娘子的妇女听了,撇了撇嘴不理,吐了一口嘴里的瓜子壳,也没了兴致,低声嘀咕:“切,故弄玄虚。”
没了下文,梨锦收回目光,手扶着把手继续迈上阶梯。
青梅竹马的故事吗?
说到这,她下意识发起呆,思绪渐远,想起多年前的一件事。
那会司徒幕刚上月华山不久,年纪尚且年幼,她又无所事事,见他没有同龄人来往,心血来潮,幻作与他年龄相仿的女孩。
比男孩大了好几轮的某名女娘丝毫未觉,恰恰相反,反而觉得自己简直聪明伶俐。
竺听澜发现了只笑了笑,转头下山采药。
竺拂弦更是被她的举动气笑了,双手环抱低头和梨锦面面相觑,最后妥协似的蹲下身,用食指戳了戳女娘眉心:“小锦,你说你吧,几十岁的年纪,和个小孩凑什么热闹?”
“九岁的身体可没有十六岁的模样好看。”
这句话纯属半开玩笑,竺拂弦以为梨锦只是一时兴起,她向来爱漂亮,过不了几天就会恢复如常。
结果事实超乎意料,梨锦不仅没有兴味索然,且隐隐有着继续如此的趋势。
“真这么有意思?”竺拂弦百思不得其解,端着手中的捣药臼看向树下两名嬉戏打闹的两小人。
竺听澜采药回来撞见这一幕,摇了摇头,脱下背篓把药材倒出,用手均匀铺散:“阿锦不喜孤独,你我忙碌,有玩伴不是好事?”
换句话说,梨锦和司徒幕从小相伴,两小无猜也不为过,和普通的青梅竹马多了点另外的插曲。
梨锦的房间卡在司徒幕和方子寻的中间,司徒幕住在左边,方子寻则是右边。
得到确切的分房之后,方子寻心底暗暗松了口气,还好没卡这两人中间。
捯饬好行囊,一路上风尘仆仆,烈日尘土飞扬,三人脸上免不了沾上泥灰。
梨锦有轻微洁癖,更是受不了身上闷闷,灰尘的味道。
她先是拖了店小二去买了沓中品符纸和笔墨纸砚,到时送往方子寻的屋里,而后才放松神经,沐浴洗漱。
满月村不知那纸从何寻来,不说纸屑乱飞,还有股难言的灰味,若不是情况紧迫,梨锦早已甩手扔掉。
盥洗室被侍女端来烧好的热水,浴桶铺满片片鲜嫩欲滴的浅粉花瓣,水汽弥漫,于空气中缭绕充斥。
梨锦坐在梳妆台旁松下发髻,右手拉住胸前系带一扯,脱下褙子襦裙,抬脚迈入水中。
热水的温度包裹住肌肤,依稀可以闻到花瓣本身带来的馨香,一时分不清是她自己本体,还是花瓣的缘故,花香馥郁不失清雅。
一路上紧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