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盯着希瑟尔的脸，感受到小腿传来一丝若有若无的痒意，不自觉地更换了坐姿，将左腿翘在右腿之上。

触腕迅速抽离，无影无踪。

“不好吃。”

希瑟尔的音色如同天籁，却缺乏韵律，比雾林中的白霜还要寡淡。

玛莲娜扫了一眼他的汤盘：“是么？我觉得龙虾肉挺好吃的。”

公爵之子用金勺捞起一块龙虾肉，缓缓递到她的面前。

“吃。”

这是一块白与红交织的龙虾肉，让玛莲娜不由自主想起公爵夫人哈莫妮亚的故事。

公爵夫人渴求一个孩子。那个孩子具有雪的无瑕，血的瑰丽。

眼前的人，确实拥有雪的无瑕。但血之瑰丽，又从何说起？而且，用瑰丽来形容鲜血，听起来有些瘆人。

“吃。”希瑟尔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玛莲娜蹙眉：“希瑟尔大人，你这是想命令我么？”

他静静望着她，依然保持着递出勺子的姿势。

“你只会命令我，一点也没有礼貌。所以，我拒绝。”

一丝恶劣的想法升上心头。

既然公爵与仆人都不在餐室，那她是不是可以放肆一些？

她承认，自己有些欺软怕硬。但面对沉默寡言、自我封闭的公爵之子，她总是忍不住想试探他的底线。

如果希瑟尔是伪装成孤僻的样子，实则城府颇深，那她正好激一激他，促使他在不经意间露出马脚。

“我应该，怎么说？”公爵之子问她。

桌子下方，某根猩红色腕足又悄悄伸了出来，一点一点靠近她的脚踝。

玛莲娜很是惊讶。

她本以为，希瑟尔会产生抵触的情绪，对她更加冷漠。没想到，他竟然虚心向她求教？

如果这一切不是他的伪装.......

那么，她最初对他的评断——喜爱动物、性格孤僻、心肠不坏，确实算得上准确。

玛莲娜摆出笑脸，开始教希瑟尔说话：“你应该说‘请你品尝’。”

当她说到“品尝”一词时，某根腕足颤动了一下尖端，随后横躺在她的鞋边。

他的语气有些生疏：“请你品尝......玛莲娜。”

“谢谢你，希瑟尔。那我就不客气了。”

玛莲娜稍稍低下头，本想去咬金勺中的龙虾块，却发现距离太远。

她伸手扶住勺柄，稍微用力，缩短了自己与龙虾块之间的距离。

她成功叼住了龙虾肉。

但是，扶住勺子的那几根手指，不可避免地碰到了他手上的肌肤。

一阵冰冷的触感漫过指腹，顺着细小的血管一路攀登，转瞬间抵达脉搏跳动的位置。

在强烈的温度刺激之下，玛莲娜不小心松开了牙关。

眼睁睁看着龙虾肉向下坠落，她猛地收紧手指，抓住了希瑟尔的指尖。

一根腕足顿时在桌下竖立，开始小幅度左右摇晃。

玛莲娜意识到刚才的失态，立刻放开了希瑟尔的手。

“抱歉，希瑟尔大人。我不要龙虾肉了，让仆人上主菜吧。”

她拿起桌上的黄铜铃铛，摇了两下。

仆从将牛面颊肉制成的料理端上餐桌。

玛莲娜礼貌地告知仆从：“不好意思，有一块龙虾掉到了地毯上，可能要麻烦你们清理一下。”

一名男仆弯下身，试图先行捡起掉落的食物。

奇怪，哪里有龙虾肉？

男仆满头雾水地离开了餐室。

某根腕足逐渐显形。它的顶端蜷曲着，裹住了一块小小的白色虾肉。

虾肉的中央，是一道浅淡的齿痕。

瑰丽的猩红吞没了最后一点雪白。

希瑟尔注视着玛莲娜的侧脸，给出了评价：“不好吃。”

“是吗？我觉得牛脸颊肉挺好吃的。”

她觉得，他真的有一点烦人。

“希瑟尔，你要是不想吃，不妨直接把肉留给我。”

听到玛莲娜的话，希瑟尔果真将餐盘推到了她的面前。

玛莲娜睁大了眼睛：“你什么都不吃，难道不觉得饿么？”

他效仿她的神态，慢吞吞回应道：“饿。”

她叹息了一声：“算了，我不和你抢。”

话虽如此，玛莲娜还是从他的餐盘中切下一块牛肉，移到了自己的盘子里。

希瑟尔拿起刀叉，模仿玛莲娜的动作切开低劣的食材，将它们一块块放入口中。

桌子下方，某根触腕大幅度甩动着，动作急促而躁郁，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他再次看向玛莲娜的侧脸：“难吃。”

就跟她本人一样。

她明明那么难吃，为什么他会生出吞食她的欲望？

触腕停止了甩动，紧紧蜷缩成一团。

玛莲娜讽刺道：“既然觉得难吃，为什么还要继续吃它呢？它对于你，真的有那么大的吸引力么？你盘子都快空了。”

她继续往嘴里塞食物，不想理会希瑟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