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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里雪飘,即便是官道上也覆盖了厚厚的一层积雪,车马行驶在其间不免有些艰难。
但南家的车夫有一手高超的赶车技艺,这样的风雪天气仍然在主家的催促下将马车赶的越来越快。
到了河北沧州,离京城也就不远了。
三年前被突然调任外放出去时南仁通还很是惴惴不安,如今再次调回京城他便又志得意满了。
而能有如今的一切,盖因他生了一个好女儿。
“这次到了京城,你的婚事就该办起来了,爹爹已经给你备下十里红妆,如今又有了这宝刀添妆,定然让你风风光光地过门……”
南仁通想象着那一幕,几乎兴奋地忘乎所以。
这番话听来似乎是一番拳拳爱女之心,然而坐在对面的南兰听着父亲这些老调重谈的话,清丽玉面上一双远山黛眉却轻轻蹙起,心下其实是有些厌烦的。
她淡淡道,“爹爹就这么高兴把女儿嫁给人做侧室吗?”
南仁通愕然一刹,“怎么会?那小少爷对你一腔情深,你们可是青梅竹马,又共经患难的关系!”
下意识地反驳后,他又绞尽脑汁地开始搜寻证据,不知是想要说服南兰还是想要说服他自己。
“当初离开京城时他一直骑着马送你到几十里外才肯依依不舍回去,他承诺了要你等他来娶的,怎么会只让你做一个小小侧室……”
南兰听着这些种种,神情没有丝毫动容,裹在白狐裘里的一张雪白晶莹的小脸反而越发清冷,宛如雪苞琼枝,美地无瑕无垢,出尘绝世。
“满汉有别,他家里并不是他做主。”
她冷静又理智地指出关键,堪称一针见血,南仁通白胖的脸抖了一抖,他心里未尝不明白他女儿的话说的可能性更大。
但目光落在对面的女儿身上,顿时又信心大增。
“我女儿生地这样容色倾城,才貌双绝,原本进宫做那紫禁城里的宠妃都使得,怎么就做不了他家的正妻……”
“可我毕竟没有进宫,父亲如今的一切也都是靠他家给的,若他们当真要我做侧室,父亲你又当真能拒绝吗?”
南兰嗓音清越,语调也是一惯清淡文雅的,但话里的言语却直白又犀利,直让南仁通被噎地说不出话。
但或许他并非无话可说,只是不敢说。
南兰心思玲珑通透,虽是长在深闺中,但生平看人极准,她对自己的父亲当然是再了解不过的。
若说疼爱,南仁通自然是疼爱她这独生女儿的,南兰年幼丧母,本是南仁通一手带大的,他和妻子感情很深,后来也多年未娶。
但一切,从南兰十岁那年开始就变了。
南兰九年时,寒窗苦读多年的南仁通终于考中了最末等的同进士,之后在京城候补苦苦等待官缺一年,但甫一踏入官场就在京畿成了正六品县令。
此后在官场一路顺风顺水,前程比同科的状元还好。
荣华富贵,权力地位拥有让一个人改变地面目全非的能力,南仁通没有变地那样彻底,他对唯一的女儿仍然爱之甚深,但他对权力也同样欲罢不能。
尤其是在他看来,这两者并不冲突。
嫁入权贵之门便是女儿家最好的前程,对他这个做父亲的前程也大有裨益,这应当是两全其美的事才对。
即便是侧室……
但满洲大姓的侧室比之这世上大多数男子也好了数倍啊。
南仁通的这些想法,南兰不说了解个十成十,也猜得到八九分了,她早已心知无法改变父亲这些根深蒂固的观念,就像她无法改变这世道的规矩。
但心中却难免一时怅然。
其实之于她而言,什么正室、侧室,是皇宫内院还是权贵的后宅,又有什么分别呢?不都是四四方方的天空。
南兰不想再和父亲做无谓争执,又觉胸口郁闷,便索性转头将马车的车窗打开了一道缝隙透透气。
就是在这时,南兰第一次见到了苗人凤。
风雪残年,马上黄昏。
那时苗人凤就骑着他那匹黄马缓缓行在沧州的官道上,黄马高瘦,坐在马背上满身落拓的汉子身材也是极高极瘦,宛如一条竹篙。
更是面色蜡黄,好似满脸病容。
但天气那样寒冷,他却仅着几件单衣,在凛冽的风雪里若无其事地像是身处温暖的室内一样。
初初看过去这个男人实在是貌不惊人,比如护卫着南家车马的仆从们看了看这落拓的汉子只当过路的人就一点也没在意。
但南兰偶然瞥到,却一眼便觉此人气度不凡。
他们这一行车队足有七辆马车,除了南兰父女坐的那辆,其余无不满载着贵重的行李,因此护卫的仆从更是不计其数。
明眼人一看就知来历不寻常。
这一路行来所遇之人无不或畏惧或避让,然而就是这样一个看似寻常的汉子却只是平平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
是的,平平淡淡。
莫说畏惧和避让,他眼里甚至连一点好奇和揣测都没有。
就好似马车的主人是什么高官权贵他都不放在眼里,几辆大车里装的是什么珍宝财富他也不浑不在意。
他的感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