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自我(1 / 2)

平凡的额吉 豹耳 1044 字 5个月前

老闫厨艺一般,不过还是经常做饭的,尤其是在传销失利之后,靖红窗帘慢慢演变成了老举窗帘,老举成了家里的一号。

商场门口修建了一个广场,一尊铜狮子屹立在正中央,从三楼玻璃就能看见这只威风凛凛的雕塑。

我们经常去的一家蔬菜店就在狮子的正前方。

老闫一日带着我去买菜,蔬菜店里除了老板还有一个顾客,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穿的厚实,神态慈祥。

每次跟老闫出门都是我先开门,老闫进去然后我跟着进去,那一日我也是在后面跟在老闫后面。

可能是门开关不好用,我进屋之后门没有关上,还开着一半,冷风呼呼的往里面灌。

我刚刚进门感觉不到房间的温度下降,老闫看见门没关上,随口说了一句“你尾巴还没倒腾进来?”

我猛然回头才看见门没有关,怯懦的上前将门关上,老板没有说什么,那个女人回头看看我又看看老闫道“孩子还这么小,怎么能这么说孩子”

可能是从来没有人说过类似的话,老闫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复人家,我听完之后突然红了眼眶。

一股委屈的感觉涌上心头,第一次感觉老闫习惯了不尊重我作为一个独立的人,一直以来我只是一个附属品。

从那时候开始,细腻的感官开始苏醒,有意无意的不回答老闫的口哨声,再也没有乐呵呵的听见就跑过去的冲动。

直到多年后,看了《请回答1988》,“我也是第一次当父亲”这句话才让我释怀。

老闫一个外地人在这个小地方生根发芽是不容易的,他执拗,好面子可本性不坏。

这个年龄的人会吉他、小提琴还当过霹雳舞教练,可生活磨灭了他的锐气,曾经的辉煌和美好大约只能在他的回忆里反复出现了。

每一次挨揍,都会想着老了以后还回来,可他真的有了白发,反而满心心疼这个男人,他用尽他的认知去理解我支持我,他能做的最道最好的就是不干预,这已经是很多父辈的人做不到的。

我知道很多时候打我不是因为我犯了多么大的错误,也不是想教育我,单纯的只是想发泄出来他自己的郁郁不得志,对于早熟的我一眼就能看透他,可时间长了看的更远,我也能看到他每次出手后的后悔。

无非是两个不成熟的人相互成长,时间到了两个人就都长大了,他收起了武器,我放下了幽怨。

独立意识的觉醒和环境的变化没有及时跟上,邻居家的小孩六岁就有了自己的房间,我一直都没有。《弱点》里麦克看见自己的卧室的震惊说出的话我感同身受

“这是你第一次拥有自己的房间吗?”

“不,这是我第一次拥有自己的床……”

我没有提出过这个要求,老举也一直吹嘘“一到周末就想跟我一起睡觉”

我知道她也享受着这种感觉,所以从来不会提出这个要求。

害怕老闫害怕老举,一开始是怕挨揍,后来则是怕他们失落,怕他们觉得我没出息。

来到商场的好处就是远离了以前的社会青年,渐渐的大家也都开始有了自己的事业,从小军到魏三,从小鲁到燕斧子,偶尔主动来一次说的都是今年收辣椒的行情、修车碰见什么样的客人……

老举父亲也就是我的姥爷开始病重也就是那两年的事,说起这个老头可算的上也是当时的人物。

祖上是开镖局的,老举的爷爷辈甚至还出过武术秘籍,姥爷大约是没有学过的,我接触到的时候,老爷子已经岁数不小了。

姥爷当年从草原将牛马羊赶回华北平原,靠着一己之力带起了一家人,自己官至乡长

只是世事无常,老爷子被自己的亲弟弟举报了,尤其是在那个人人手拿小红本的年代,被打倒就再难起来

姥娘是个温柔且懦弱的女人,独自多年抚养着几个孩子,可挨欺负在所难,老举看不得母亲的眼泪,听不得哥哥说饿,从很小就开始自己动手风衣足食了

小孩子在农村能干什么?能干的事多了,一个人去偷半亩地的西瓜,一偷就是一宿,有的时候被人抓住了,挨两句骂让别人踹上两脚,不过第二天她依旧继续。

老举后来坚毅的性格里还是有着姥爷的影子,老爷子自始至终给人的感觉就是坦荡自私且威严。

他明目张胆的偏爱孙子,我们这几个外孙子想来他应该都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外孙女则是更惨。

大女儿家的外孙女守着他压根不能上桌吃饭,一吃饭就挨骂,甚至拿起东西就砸了过去,不会有一丝犹豫。

在老头子人生最后的两年得了阿兹海默,谁都不认得,可向着女儿的心还是没有变过。

在他人生的最后两年在纺织厂住了一段时间,每天就是向暖水瓶里尿尿然后骗老闫喝下去,不然就是叫着老闫跟他一起出去偷东西,一出去就是半宿

老闫应该也是怕他的,我的印象里老闫没有大声跟老爷子喊过,虽然处处被坑也算是任劳任怨的。

在病痛的折磨中,老爷子依旧没有哼唧过一声,仿佛疼的是周围的人,他则是一个旁观者,跟大家一起看着。

儿女们贫富不同,可都是孝顺